陆小蝶苦笑,静默半晌忽然问道:“陆景折那家伙不会来了吧?他不修边幅,又粗鲁,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我兄长。”
陆米丰挑挑眉:“放心吧,他挨了一桶墨汁,这会儿肯定回家沐浴去了。”
陆小蝶放心下来,不消片刻又紧张道:“你的笛子练得如何?待会儿与我合奏可别露怯了。”
陆米丰脑袋点得飞快,敷衍道:“放心放心。”
陆景折去晚了,席面上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,正东张西望时,裴惜华拉了拉他的衣袖,指着远处的裴仲孝道:“那是我二哥裴仲孝,东华街的商铺如今归他管,你自己找地方坐,我得回去了。”
陆景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裴仲孝坐在老夫人右手边,正与老夫人说笑,笑容温温和和,看上去应是好相与的。
而老夫人的左手边,裴家家主裴仲笙沉着脸没有半点笑意,眉宇微微蹙起,嘴角紧抿,仿佛谁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。
陆景折甩甩头不去管他,见李舜单独坐着,连忙去与他搭坐。
李舜笑得乐不可支,打趣道:“怎么去玲珑成衣铺换了这身艳色衣裳,不似你平日的模样。”
陆景折闻言气不打一处来,让仲华那小子给他拿身衣裳,偏拿了这身似火的红衣,幸得外衣是杏白色,陆景折拢了拢外衣,掩盖住里面的豆红色束腰长袍。
李舜问道:“听说你小蝶妹妹待会儿要演奏,不知是什么曲子,难不成是那首名垂千古的《流水赋》?”
陆景折饮了杯酒,撩起衣袖擦擦嘴,随口道:“在下不懂乐曲,不过想来必定是大气恢弘,有雷霆撼地之势。”
李舜忍俊不禁道:“什么雷霆撼地你真真是不懂,那可是世上最难的曲子之一,小蝶妹妹敢在这样的场合弹奏已是不容小觑。”
陆景折笑,懒洋洋靠在椅背上,环顾四周乌泱泱的人群。视线偶然划过裴仲笙的脸,却不想他正盯着自己看,陆景折后背发凉,汗毛竖了起来,转头问李舜道:“我坐你旁边,难不成不合规矩?”
李舜笑:“无妨,我李家与裴家是近亲,你坐我旁边不耽误什么,只管吃菜喝酒。”
陆景折放下心来,转眼再看裴仲笙,彼时他已经收回了视线,转而看向了堂中央正在表演的琵琶姬。
琴音落,琵琶姬福腰退场。
仆役们搬来桌椅,陆小蝶抱着瑶琴款款走去堂内,向老夫人福腰贺寿。
老夫人笑容慈爱道:“素闻陆家小姐琴音出众,一首《流水赋》弹奏得哀怨缠绵,感人肺腑,今日总算得以欣赏。”
众人窃窃私语,《流水赋》那可是出了名的有难度,且不说对琴技要求甚高,便是其中哀怨情愫,又岂能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可以描绘的?
陆小蝶垂下眼,指尖触碰琴弦的瞬间,恍然似变了个人。
陆景折饮了杯酒,托腮望着陆小蝶与陆米丰的背影笑。
琴音起,众人侧目注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