瞬然间,惊雷漫天,似雷公在耳。
陆小蝶吓了一跳,手指不由得颤了颤,琴声与笛声同时停了下来。
嬷嬷跑去庭院内看了看天色,回来后笑吟吟道:“老夫人,是晴天雷,不似要下雨。”
老夫人含笑点头。
陆小蝶稳了稳心神,与陆米丰对视一眼,重新抚琴。
惊雷又起,哐哐落在屋顶上,似是要将房梁击穿,掀起撼天动地之势。
陆小蝶硬着头皮抚琴,琴音尽数消逝在惊雷声中,待一曲毕,众人面面相觑,却是裴仲孝给面子,笑笑说道:“琴音悠扬,小蝶妹妹弹得好。”
老夫人脸上笑意尽失。
陆景折撩起袖子掩住笑脸,举杯对李舜道:“李公子,我敬你一杯。”
午宴后,老夫人请宾客们自去逛花园,院子里备了各色茶点,长廊水榭,各有妙曼之处,陆小蝶躲起来掉眼泪之时,陆米丰正忙着与人寒暄。
陆景折懒懒散散坐在廊子上,视线紧跟裴仲孝,待他身旁无人时,陆景折从廊子上翻下来,从桑树中穿过去,跨过层层迭迭的盆栽,沾染了一身草木叶子。
裴仲孝怔了半晌,笑道:“景折,你是景折!我们从前应该见过。”
陆景折道:“织造府议会上我们见过,今日冒昧,原不该在老夫人寿宴上与你谈论生意,只是事出紧急,还望二爷谅解。”
裴仲孝敛起笑,面色正经道:“你说。”
“那我就不兜圈子了,东华街上要建新酒楼,要占用隔壁的孙记糕点铺,老孙如今无处可搬,想问问二少,东华街上可还有闲置的铺子,可以容孙家老小经营糕点铺。”
“此事我已有耳闻,只是东华街这一带赁金近来水涨船高,便有闲置的铺子,也非孙家可以负担。”裴仲孝愁思半晌道,“这样吧,明日晌午在似云楼,你我详谈,如何?”
陆景折爽朗笑道:“多谢裴二爷,明日不见不散。”
裴仲孝露出笑脸来,道:“半山亭里备了茶果,待会过去坐坐,我先去忙,明日见。”
陆景折朝他笑笑,目送他离去,待他走远才开始琢磨,这水涨船高是什么意思?
陆景折叹了口气,挠挠头,转身之际不慎撞上了人,身体后倾,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,腰臀处传来阵阵钝痛。
裴仲笙逆光站在他面前,黑衣融化在阴影中,衣摆上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仿佛蛰伏的巨龙,撕裂黑暗冲破天际,与他周身的阴寒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陆景折极难形容当下的感受,裴仲笙像是一条被寒冰禁锢的金龙,纵使露出了狰狞的爪牙,却挣不开那道枷锁,惟有冷冽的寒气无限散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