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开行李箱和购物袋,扫把拖把放到院子里,油米盐糖碗筷拿进厨房,洗衣液沐浴露拿去卫生间,等把东西全部归置好,他提着从超市买的糕饼和酒,沿着屋后的一条小路上了后山。
乡下没有公墓,人去世后都是葬在山上,汪霁踩着泥泞小路走到他爷奶墓前,摆好糕饼倒好酒,微微喘着气低语:“许久没回来了,险些没爬上来。”
后山上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细雨洇湿他的肩膀,在眼睫上覆一层水珠。
他伸手抹去碑上的泥,在全世界他最亲的两个人面前,抬起头,轻轻笑了,远处青山如黛,山间清风吹起他细碎额发,在通红的眼角漾开柔软的纹。
春笋炖鸡
和两位老人家说完话,汪霁没急着回家,太久没回来,他特意在后山上绕了个圈熟悉熟悉路。
待他一步一脚泥地走了一会儿,绕开面前的枞树林向远处看时,微微愣住。
远山飘渺,雨幕笼罩下的苍茫山色中,一栋三层小楼静静地立在那里,像是童话故事里藏匿在森林深处的木屋,坐落在如团似锦的花丛之中,与世隔绝。
雨天阴暗,小楼通体都亮着暖黄的灯,连花园都是亮的,灯光透过雾气氤氲照进汪霁心底。
彼时吃中饭,汪叔和汪奕扬在后院给鸡扒毛,厨房的柴火灶前,汪姨挥着锅铲炒腊肉,汪霁坐在灶口处生火,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中,跳动的火苗映亮他半边脸颊,落到墙上成为摇曳的影。
炊烟缓缓散在天地间,雨停了,汪奕扬索性在院子里支起小木桌,四个人就坐在屋外吃。
春笋炖鸡,儿菜炒腊肉,蒜苗炒鸡蛋,蒸茵陈,凉拌蕨菜,汪姨又端来一瓷碗三鲜肉片汤。
一桌子的山野春色。
野菜香嫩,汪霁夹一筷子蒸茵陈,挖回来的茵陈嫩芽洗干净裹上面粉一起蒸,蘸上芝麻油和醋,入口微苦,却唇齿留香。
“味道怎么样?”汪叔汪姨筷子都还未动,一个劲看着他。
汪霁竖起大拇指,真心实意道:“太香了。”
汪姨笑起来,又给他盛一勺春笋炖鸡:“山上头一批的雷笋,才挖回来的,尝尝。”
迎着春雨破土而出的新笋又脆又嫩,和煸炒过的家养鸡肉一起微火慢炖,舀一匙入口先是鸡肉的鲜,然后是春笋的甜,汪霁被预制菜荼毒已久的胃在这一刻彻底得到抚慰。
腊肉咸香,吃一块能下两口饭,汪霁想起什么,问:“符爷爷家有人回来了?”
汪奕扬吃得头都不抬:“你说爱丽丝啊?”
“爱丽丝?”
“啊,你不觉得符爷爷他孙子把那花园收拾得跟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