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冰霜解冻的轻响声。
宁和微微抬了抬头,正见到头顶竹管上簌簌落下的冰屑。纷纷扬扬,细小得像尘土,还未落至半空处,便无?声无?息地消散了。
水滴在橘红的火焰中微微颤动着,慢慢缩回成圆圆的一粒,漂浮在明亮的光焰之中轻轻旋转着。
此刻的它看起来,又像是一枚冰蓝的珠子了。
宁和用剑挑着火,将它从铜炉中带了出来,然后手间一松,心剑散去?,那火便盛着寒水珠,落入了她掌中。
宁和低头盯着这枚漂浮在火上的蓝珠子看了会儿,思考着将它放在何处。
寒水离了能压制它的火便要发作,可她总不能捧着火到处跑。想了想,宁和指尖一送,试着将这朵橘红火焰朝着自?己的心口?处送了送。
毫无?阻碍的,此火本就生在她心尖,宁和一送,它自?然就“呼”地一下乳燕投林般落回了原处。那寒水珠子被火裹着,也跟了进去?,安安分分地悬在了火焰上方。
宁和观察了片刻,未见有何异常,也就随它去?了。总归到底是存住了,不过存处有些特殊而已?。
宁和定了定神,抖了抖衣袍,发觉身?上还是有些湿乎乎的,便走至外头廊上站着,希望能籍那风吹干些也好。
她站了会儿,没看见四方有祁熹追身?影,伸手把头上发冠也拆了下来,打算趁这时间散一散发间水气。
她倚在竹栏上,手搭随意搭着,微微仰着头,宽袍大袖,长发如瀑,比起一贯衣衫齐整时多了几分随性落拓,身?形瘦直挺拔,乍一看倒真?与这竹楼相衬得很?。像了那林间隐居的名士,似乎下一刻就要纵声放歌起来。
宁和站在楼上,隔河相望,大致是能望见对岸那栋竹楼情形的。她每过上一刻来钟就要望一眼?,却始终不见祁熹追出来,心头渐渐有些不安。
自?己这边如此凶险,熹追那边必然也不会有多容易。宁和觉得自?己还算有几分运气,误打误撞倒也成了,不知另一栋竹楼里,又会是如何情形?
宁和又等了等,想着就地打坐片刻,却又实在静不下心来。就在她终于?打算下楼去?,再穿过金河一回去?看个?究竟时,就见对面终于?有了动静。
宁和双瞳一缩,猛地站起身?来!
对面的竹楼——烧起来了!
那火是轰地忽然爆发开来的,只一下就将整个?楼都包裹了进去?,烈焰熊熊,金红的火焰携着滚滚黑烟呼啦蹿起有数丈之高。
熹追!
宁和顾不得许多,几步一撑扶栏,直接从竹楼上翻了下来,大步朝着金河边奔去?。
就在此时,只见那冲天火光之中冲出来了一道黑影,先是往前掠出一段,然后摔进了银白的苇丛里。
宁和忙停下脚步,急急喊到:“熹追!”
她已?经?跑到河岸边上,与对面离着不过十来丈远。祁熹追慢吞吞地爬起来,灰头土脸,身?上还复着层红通通的光焰。
两人隔河相望,彼此都有些气喘,片刻后,相视一笑。
宁和正想说些什么,忽见祁熹追身?上冒起几缕黑烟,惊了惊,定睛一看,才发现那烟是从是她身?上穿着那件鹤松纹黑袍上冒出来的,袍子的几处边角……烧了起来。
宁和:“………”
宁和迟疑了一下,提醒道:“熹追,你的衣服?”
祁熹追闻言,沉默了片刻,神色冷静之中透着淡淡的疲惫,道:“不必管它。我身?上这火,如今暂时熄不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宁和默然。
熄灭不了,那这袍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烧起来吧。若烧干净了,熹追那时又该穿什么呢。
她低咳了声,将这忧心先暂压下去?,问道:“熹追,此刻,又该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