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和?顿时松一口气。
翠姑走前,还拿眼依依不?舍地?直勾勾瞅着她,半是蹙眉半是含情地?笑道:“宁生稍待,妾去去就来。”
宁和?摆了摆手:“姑娘莫要顽笑了。”
修士耳聪目明,宁和?底下?叫她那人听着像是名?年轻男子,只不?知是人还是同她一般……
她坐回桌边,侧耳听了一听。
听见?翠姑快步走下?楼去,脚步轻盈,穿过楼下?大堂,骂了个端茶洒了的小子一句,走进后院里去。
“你?怎么回来了?”宁和?听见?她问。
方才喊她那男声回道:“姥姥的道会明日才开?,我待着也没甚意思,回来瞧瞧。再说,我若不?回来,怎能撞见?你?干的好事?”
“什么好事坏事的!”翠姑骂道,“老娘在这儿看店,又能干什么事!”
那男子说:“你?这小野狐狸,想瞒哥哥我,道行还差得远哩!”
原是狐狸。
宁和?暗道,从前只在书里读过些志怪之谈,说山间野狐有化人之说,先前只当是书生梦话,竟不?想原来真有其事。
只听翠姑怒道:“你?想作甚?我先遇到的,你?要抢不?成?”
“此乃我家客店,那人既来此住店,合该也是我的缘分。”男声说,“再说,我听银板说,那人分明是个女子!嘿,这天下?数不?清的男人你?不?去找,如今独一个的女书生你?却非要跟我抢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你?!”翠姑气道,“女子又怎么了!我去当个丫头还不?成!”
“丫头?”男声不?以为然:“丫头能分到几分运,没出息的,我是要做她夫君去的!”
停了停,他?声音缓和?下?来:“我可?不?管你?丫头不?丫头,你?若真要当丫头,自然妨碍不?了我。可?哥哥我毕竟也同你?有这许多年交情,总得劝上?你?一句,还是那句话,她再如何好,做个丫头能分得几分运来?不?如且再等?等?,等?有个男书生来,你?嫁了他?作娘子,岂不?更有前途?”
翠姑静了一会儿,大约被说得有几分意动,但仍骂道:“你?说得倒如此容易!若世?上?有功德在身之人当真如此好找,你?我还会在此一待三五十载吗!”
男子哼笑一声:“好翠姑,你?就认了吧。左右你?也争不?过我,何必闹得这样难看?哥哥当然知道你?那山里头有几个相?好的,可?我也不?是什么没有依靠的野狐狸,姥姥可?喜欢我哩!”
翠姑恼叫一声,随即是男子冷哼之声,宁和?听见?有风呼阵阵,随即响起扑打之音,知道这是动起手来了。
宁和?默然不?语。她算是听明白了,这是两头狐狸瞧上?了她,只是还未来得及如何,如今彼此为了争夺先窝里斗起来了。
功德、借运之说,宁和?先前在青云顶之时已从青衣道人口中听过一二,大致知晓是如何一回事。
弄明所为何事后,宁和?便不?再多听,转身除下?衣物,打算先就房中热水沐浴一番。
她虽说立志涤荡妖邪,却也只打算斩些为祸人间者,这一店之狐行止类人,又暂无害人之举,当可?再行观望一二。左右青云榜未有反应,想来非她出手之机。
这些日来,宁和?时常会回想起那条大鱼,回想起咸洪同她讲述的那段青女的故事。
她想,此事究竟算是何人之过?
青女之过乎?非也。青女生来神?异,并非常人。
咸洪之过乎?非也。咸兄固然冲动,然他?见?有女子将于?舟中而亡,将其救起,实心善之举也,不?能全以错处而论。
渔村村人之过乎?非也。有大鱼没岛之说在先,村人厌惧青女,事有前因且仅止于?厌惧而未行迫害之举,非其过也。
大鱼之过乎?宁和?思忖良久,仍旧认为,非也。鱼乌之国,以青女祭大鱼之习古有之矣。大鱼久不?得青女,苦海陆相?隔,固愤而以水淹岛,亦不?能说称其为过。
而此事至终,青女坠水而亡,咸洪伏地?嚎啕,大鱼腹生人面,水淹和?息岛,数村百姓流离失所,阖村没于?水中,再到她引剑而至,将人面鱼斩于?剑下?。桩桩件件,到头竟是众人皆损而无一得利者。
若是宁和?岁数小一些,还是十数年前岐山县那个面容稚气的年少书生,还没有走过这漫漫岁月,她兴许会疑惑不?解,她会问:“
何至于?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