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和瞪大眼:“可你那回伤重?,连青云大会都未能参加。”
祁熹追说:“一回生,二回熟。”
宁和:“………”
祁熹追现在整个人烧成一团火,看不见神情,但听声音很平静,似乎确实没什么异常。宁和叹了?口气,又去看黑蛟。
蛟整条伏在地上?,因是黑色的,又长长一尾,一打眼都看不清头在哪儿。
宁和拿着药瓶,小心绕着走了?一圈。这还是她头?一次在蟒兄化蛟后这样近距离地看见他?的本体,以宁和自己的眼光来看,无疑是极漂亮的:粗壮而流畅的蛟身,通体被鳞,那鳞像某种带着淡淡光华的黑色石头?,一片一片排列得整齐而紧密,随着蛟的每一次呼吸轻轻起伏,有种山峦一般的古朴壮美。蛟腹下生着爪,四只,也是漆黑的,古虬有力,尖利的爪尖将周围的石板都抓出了?一道道沟痕。
宁和转了?好几圈,才终于找到了黑蛟的头。它太疲惫了,失去意识以前大约出于本能,用自己硕长的蛟躯将脑袋裹了?起来,埋在层层鳞甲之下,只露出半只眼睛,还是闭着的。
宁和犹豫了?一下,纵身跃了?进去,轻轻踩在黑蛟身上?,试着伸手去触了触它的眼皮。
冰凉凉的,摸着有点?像烘干后的牛皮。“阿皎?阿皎?”
宁和试着叫了?两声,见黑蛟一点?反应也无,只好试着将手顺着往它的下鄂方向摸去,想着能不能直接喂进去。
蛟的侧脸比她整条手臂还要长,最前头?隐约能瞧见两颗尖尖的长齿,呼吸间有风喷出来,倒没什么腥臭味道,要说具体的,隐隐有些像是雨后的山林,潮湿的泥巴混合着茂密的树木那股气息。
黑蛟的嘴是闭着的,宁和很废了?些力气才堪堪撑开一线,把丹药朝里?抛了?进去。
才刚要松口气,一抬眼,就对上?一双灯笼似的绿瞳。原来黑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?眼睛,正定定地注视着站在自己嘴边的宁和。
宁和吓了?一跳:“阿皎?”
从蛇的竖瞳里?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,蛟也一样,只有一种含着攻击性的森冷。
黑蛟看了?她一会儿,一动不动,又无声地把眼睛闭上?了?。
宁和只觉得自己头?上?似乎都出了?层汗,吁一口气,从蛟身上?跳了?下去。回头?望去,又有些担忧。
她与阿皎认识有十年了?,从方才那短暂的对视里?,她隐约能感觉它好像十分?痛苦,又极疲惫,虚弱到连动也不能动。
是在跟灰袍人打斗的时候受伤了?么?
“他?这是兽契反噬。”祁熹追说,她这会儿也不打坐了?,就在殿中缓慢地踱步,红彤彤的一大团,走到哪儿,地面便被烧出一行淡淡的灰痕。
“我早说过,伏风门侍兽契一旦订立宛如天规,从未听闻有契兽叛主?之?说。”祁熹追淡淡道:“我不知你这条黑蛟是钻了?什么空子?,能行杀主?脱契之?事而不死。但即便不死,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宁和道:“杀主?脱契?”
祁熹追说:“黄三?必是死了?。他?不死,兽契不会解。”
“……如此。”宁和望了?眼黑蛟的方向,道:“好罢,我知道了?。”
祁熹追不说话了?,继续慢慢地踱步。
宁和盘腿坐下,打算继续打坐。正要捏诀入定,犹豫了?一下,转头?道:“熹追,你何不也调息一二?”
祁熹追慢慢走了?几步,说:“烈火灼身,痛甚,心头?难静,入不了?定。”
她虽说着“痛甚”,语气却还是平静的,听不大出什么异样。
宁和默然?片刻,将双目闭上?了?。
修者修行时,五感进入体内,留在外?头?的感知就会变得迟缓。宁和只觉得自己只是微微一晃神,再?睁眼,就发觉腹中已感有些空空了?。
结丹修士即使半月左右不食也无甚要紧,宁和一时不知是自己元气损耗所致,还是真的已过了?有七八日时光。
她站起身,抬眼先想找祁熹追身影,环视一圈没找到。黑蛟好像也不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