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越来越弱，细若游丝，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海风中。
顾韵笙看着艾德里安悲伤而虚弱的样子，心中一痛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：“他，他很好，救了我们之后就离开了……他……他不属于这里……”他低下头，避开艾德里安的目光，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悲痛和自责。
凌汐的冷漠和自私让他感到愤怒和失望，他暗暗发誓，一定要给这个冷血的鲛王一个教训。
“好了，艾德，你家在哪？我送你回去？”
顾韵笙一边说着，一边伸手轻轻扶住艾德里安，感受着他单薄的身体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。
海水轻柔地拍打着凌汐的鱼尾，泛起粼粼波光，如同散落一地的碎钻，与他此刻冰冷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艾德里安的记忆断断续续，他只记得巨浪袭来后便失去了意识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，凌汐和顾韵笙都在身边。
他当时以为是凌汐救了他们，心中充满了感激。
艾德里安虚弱地靠在顾韵笙身上，轻声问道：“家？你能送我到贝尔街吗？”他的声音细弱蚊蝇，仿佛随时都会断掉。
顾韵笙听到“贝尔街”三个字，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。贝尔街距离这里可不近，以艾德里安现在这副虚弱的样子，恐怕很难走过去。他略带迟疑地转头看向依旧站在海水里的凌汐，心中暗暗祈祷这位大爷能发发善心，帮帮忙。
“贝尔街？”顾韵笙重复了一遍地名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和试探。他顿了顿，小心翼翼地开口，“那个……凌汐，你能不能……”
他本想请求凌汐帮忙送艾德里安回去，毕竟以鲛人的速度，这点距离根本不在话下。可是，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凌汐冷冰冰地打断了。
“不能。”凌汐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，仿佛万年寒冰。
他甚至没有多看顾韵笙一眼，只是轻蔑地甩了甩尾巴，溅起一片水花，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。深蓝色的鱼尾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，如同锋利的刀刃，狠狠地刺进了顾韵笙的心脏。那冷漠的背影，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，将他和艾德里安隔绝在两个世界。
顾韵笙的心沉了下去，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凌汐的无情让他感到愤怒和失望，同时也让他更加担忧艾德里安。
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艾德里安，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。他咬了咬牙，在心里暗暗发誓，就算拼尽全力，也要把艾德里安安全送回家。
顾韵笙在心里暗骂了一句“死鱼眼”，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，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，转头对艾德里安说：“看来只能我们自己走了，你还能坚持吗？”
艾德里安虚弱地点了点头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：“我……我可以的。”
顾韵笙扶着他，一步一步地走在柔软的沙滩上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。海风吹乱了顾韵笙的头发，也吹散了艾德里安破碎的记忆。
“谢谢，”艾德里安轻声说道，声音嘶哑，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“应该是我谢谢你，”顾韵笙笑了笑，“要不是你，我可能早就被那疯子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没有继续说下去，薛晨曦疯狂扭曲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，让他不寒而栗。
“凌汐……他……”艾德里安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，“他看起来……好像不太高兴？”
顾韵笙苦笑了一下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：“他一向如此，喜怒无常，难以捉摸。”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，“或许，他只是不喜欢我吧。”
艾德里安愣了一下，随即轻轻摇了摇头：“不会的，他……他救了你。”
顾韵笙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扶着艾德里安继续往前走。凌汐救了他吗？或许吧，但那冰冷的眼神，那毫不留情的转身，都像是一根根尖刺，扎在他心头，让他无法呼吸。
贝尔街比顾韵笙想象中还要远，艾德里安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，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艾德，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？”顾韵笙看着艾德里安苍白的脸色，心疼地建议道。
艾德里安摇了摇头，咬着牙坚持：“不……不行，我必须……必须赶回去……”
“赶回去？赶回去做什么？”顾韵笙不解地问道。
艾德里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：“我……我必须回去……他们……他们在等我……”
“他们？谁在等你？”顾韵笙更加疑惑了。
艾德里安没有回答，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，身体摇摇欲坠。
“艾德！艾德！”顾韵笙连忙扶住他，却发现艾德里安的身体滚烫，像是着了火一般。
“我……我好难受……”艾德里安痛苦地呻吟着，身体蜷缩成一团，像是要把自己撕裂开来。
八十五章再遇雷诺
风沙像细小的钢针，扎得顾韵笙脸颊生疼。怀里的艾德里安烧得厉害，在他怀里扭来扭去，嘴里哼哼唧唧的，像只受了伤的小兽。系统没了，就连凌汐在这个时候竟然都不管自己了。
此时的他孤立无援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。
只能一遍遍喊着艾德里安的名字，嗓子干得冒烟，却只听得见风声呼啸，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。
喧闹声由远及近，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。顾韵笙费力地睁开眼，眯成一条缝，想看看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