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弟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脸,总觉得从少年单薄脆弱的胸膛里喷出来的血,好像溅到了他们脸上。
他们手指不自觉地颤抖,那血液滚烫得几乎把他们灼伤。
他们难以置信地扭头,齐刷刷地看着谢棠生。
那表情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人,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什么他们尊重敬爱的前任掌门,现任长老,而是一个表里不一、目光短浅的自私小人。
谢棠生觉得他们的视线火辣辣的,像是把他扔进了油锅烹煮。他向来注重面子,极其在意他人目光,因此,他出乎意料地愤怒了。
谢棠生一挥衣袖,目眦欲裂:“都这样看我作甚?!”
“是谢纾……他不解释清楚!”他低声喝道:“他若是好好地解释了,我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!”
“而且若是不派弟子前去,事后他人又会如何议论我昆仑?说我们见死不救,说我们遇到魔教只会当缩头乌龟吗!”
“可你难道会听……”
有弟子刚想说什么,就被另一个弟子扯住了。
谢棠生到底还是昆仑长老,他们地位悬殊,而且这事真要说起来,确实是谢纾没有解释。
他们敢怒不敢言地扭回头。
窗外桃雨阵阵,谢纾再次睁眼,却没有立刻起身。
他在床上猛地缩起来,捂住了自己的胸口。
刚刚那里才被一剑穿膛,依稀还能感觉到剑刃穿过血管刺中心脏的感觉。他抱着自己的肩膀,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,细细地颤抖着,双眼无神地圆睁,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,像是试图从刚刚的死亡中回过神来。
他令人想起伤痕累累后又再次遭遇伤害的小动物,白皙圆润的脚趾害怕地缩起来,头发凌乱地铺在床上,浑身颤抖得厉害,整个人像是刚刚从冰水中捞出来一般。
【居然……真的再次重来了?!】
【这……他不会真的能使用溯回镜吧?】
【但是他现在不是没拿到溯回镜吗?】
【嘶,看上去好疼的样子……】
【废话,捅你一剑,你疼不疼?】
【他看上去好害怕的样子……所以这是血观音叛逃的原因吗?】
【他这下已经死了两次吧。逃跑……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,毕竟谢长老不信他……】
【这难道不是因为谢纾平时就不值得信吗?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,谁敢在这重大事情上相信他?!】
石碑上划过一条条争吵的言论。
谢纾对此无知无觉,他过了好一会,才慢慢缓过来,露出茫然的表情。
谢棠生没信他。
……为什么?
他呆呆地眨了眨眼,推开了房门。
要不逃跑吧?
他好怕疼。剑刺进心脏的感觉好冰冷,像是把他的头摁进了寒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