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被低温和疾风折磨过久,在白狼群过后又经历了三波怪物潮,身上还负着伤,此时已然发起了高烧,呼吸都是炽热的,他迈开已经冻僵了的双腿,一步一步地走入寒池中。
寒池没过了他的小腿,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,体温流逝的速度更加快,他感觉到大脑一片冰凉,最后,他只是把绣刀拔出来,往自己的五指上一割。
血液滴滴答答地溅落在花上,可数九寒天,那血液的流速慢慢降下来,流到后面,竟是不动了。
少年蹙了蹙眉,想了想,伸手用力地摁着自己的伤,让那裂口重新裂得更大。
谢棠生整个人像是被冻僵了,一动不动地立在风雪之中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五指的血液流速逐渐变慢,少年见状,没怎么犹豫,就用绣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。
可他发着烧,没割好,鲜血顿时大量大量地涌出来,少年的脸越来越白,莲花似乎抖了抖,本来紧紧闭合的花骨朵张开了一小条缝隙,像是一个浅浅开合的鱼鳃。
谢棠生被那大量涌出现的红灼伤了眼睛,他抖着声音,眼底满是狰狞的血丝,嘴唇翁动,喃喃道:“够了。”
你不要再证明,我是如何的丑陋,不要再证明,我是如何的失败了。
昆仑弟子的一句句话如芒在背,仿佛又有重重鬼影包围住他,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这个滑稽可笑的父亲。
可是谢棠生无论怎么喊,彼时的少年都是听不到的。他周而复始,每当血液凝固,就会又再割一刀。少年单薄的身体因为失温失血剧烈地颤抖,眼神逐渐开始涣散起来。
在极致的严寒下,他慢慢地,忽然感到了一丝丝温暖,在这温泉蒸腾般的温暖中,他被泡得有些迷迷糊糊,喃喃道:“怎么还没结束呢。”
“算了,”他又想了想,“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他的手指因为疼痛而蜷缩颤抖着,呼吸凌乱,“从此往后,我与他一刀两断。”
他不再欠谢棠生任何了。
谢棠生试图伸出手,可是他只能穿过少年的身影,狠狠地摔在冰面上。他抱着自己的头,绝望地看着少年的鲜血继续浇灌在那束吃人的莲花上,脸色惨白。
这样干干净净地一刀两断,从此,谢纾真的再也不会欠谢棠生任何。
而他谢棠生欠谢纾的东西,此生难赎。
夜幕降临,少年摇晃了一下身子,终于站立不稳地跪倒在地。他一半的身体浸泡在寒潭中,红衣湿漉漉地贴在他吐出的蝴蝶骨上,他垂着脑袋,乌发被浸湿垂落在他纤细苍白的后颈。
谢棠生瞳孔一缩,他下意识地扑过去。
寒潭中有冰晶,倒刺的棱角擦破了少年娇嫩的膝盖,流了一地的血,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句:
“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