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“算了。”
他抹了一把脸,吸了吸鼻子,闷声道:“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。”
“一报还一报。虽然你经常打我,但你依然是我父亲。”
“所以,我救了你一次。”
“从此,我们桥归桥,路归路。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走我的独木桥。”
“你不再是我的父亲。”
“——我们之间,没有关系了。”
最后一句话被风雪浸湿,冷得刺骨发寒,谢棠生昏迷中,心脏像是被人重重踩了一脚。
可那些呢喃自语被谢棠生认定是一个荒诞的梦境,他潜意识地忽略谢纾救他的可能。
因为是他下令把谢纾逐出昆仑,是他放出的通缉令派多方正道人士追杀谢纾,是他让谢纾流离失所,他知道谢纾因为这些追杀,受过很多伤。
这些年,有关红衣少年在哪里被人发现,然后被人捅了几剑,在生死线上挣扎无数次的消息,其实一直有被密探传到他这里。
每当他收集到那些消息,他就会生出一种阴暗的快感。
看吧,你背叛我,就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。
可是祝茫现在问他,他是不是真的认为,那救他一命的雪莲,是祝茫亲手采摘下来的。
他在说什么?
这怎么可能呢。
谢棠生听见自己反驳:“我醒来,第一眼看见的人是祝茫,他的手腕上还有割伤。”
是的,没错,是祝茫救的他。
他与谢纾从小就相互厌恶,谢纾从来没对他喊过一声父亲,叫过一句爹。
怎么可能会为了他,血都要流尽了,也要救他?
笑话。
“可是——祝茫那个割伤,你不觉得,太过新鲜了吗?”
似乎有人在他耳畔悄声低语。
“而且,是不是有点太浅了?”
高山雪莲需要浇灌一天一夜,那么浅的一道疤,怎么可能供给出一天一夜的血呢?
闭嘴。
谢棠生握紧拳头,他浑身颤抖,最后深呼吸,强制自己冷静下来。
最后他问:“为什么?”
他看着祝茫,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狰狞咆哮,在缓缓失控,在一寸一寸地崩塌。他哑声,重复问道:“为什么?”
祝茫不知道他在问哪一句的为什么,但是他知道怎样可以让眼前的男人狼狈不堪,怎样可以撕下他那虚伪的面具。
“我小时候遇到谢纾就知道,他金枝玉叶,天潢贵胄,我没有能力,根本保护不了他,根本不配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