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少年轻声:“现在看来——不会了。”
他吐出一口浑浊的冷气,笑了一下,可是他笑意未达眼底,眼瞳是毒蛇般的阴冷与沉郁,笑容从他脸上只短暂地浮现须弥,就又重面无表情起来,像是一个无悲无喜,食人血肉的鬼怪。
“谢长老,我们,七天后再见。”
他如刽子手给犯人抬上了高高的处刑架,慢慢地点燃了一捧火,没再理谢棠生,转头就走。
谢棠生似乎感觉到那人的离去,脸色终于变了。
他被关在绝对黑暗的屋子,浑身被束,灵力不能运转,眼神罕见地露出慌乱。
黑暗让他感到恐惧,而绝对的寂静会让他疯狂。
“等会,你去哪……”
他失声,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,居然带着椅子翻到在地。
他摔了一嘴腥臭的泥,艰难地试图伸出手,“等会,回来……回来……”
“哒,哒”
回应他的只有慢慢走远、的脚步回荡声。
黑暗如潮水一般将谢棠生慢慢淹没,视野里是一片浓稠的黑,阴冷丝丝缕缕地渗透腐蚀进他的皮肤、骨髓,他不再镇定自如,语无伦次:“等会,七天,我会死的,我会疯掉的,你害了我,昆仑不会放过你……”
谢棠生瞳孔慢慢缩成针尖大小,似乎终于明白少年真心实意地打算履行他的“承诺”。
他像肉虫一样狼狈地在地上疯狂挣扎,声嘶力竭起地吼道:“回来!我叫你回来!”
他发疯似地连砸带吼,黑暗沉淀成了冰冷的河水,开始往他的四肢百骸里灌溉,他像被人抛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,胸口窒息地开始抽搐痉挛。
然而无论他怎么喊,都没有回应。
——就像他曾经对谢纾那样。
谢棠生在黑暗中恍惚了一瞬,太过安静,耳畔似乎听见了一声沉闷的落水声。
“噗通”
他抬起眼睛,黑暗中,仿佛有个孩子透过茫茫雾气看向他。
一片上坟白烟中,他一身烈烈红衣,眼尾的红痣灼目,仿佛含着一滴泪,他苍白瘦削地立在那里,眼瞳没有焦点地涣散开,像是一个破碎后艰难缝补起来的花瓶,一颦一笑都是空荡荡的声音。
“啊……”
谢棠生手指死死地扣进泥土里,瞳孔颤抖,他一瞬间发不出声音,心脏被黑暗攥住,剧烈地疼痛了一下。
他好像看见那个孩子无声地对他弯了一下眼睛,然后语气轻快地说。
父亲,我听话了。
如你所愿,我们再也不见。
谢棠生喉结滚动,他趴在地上,拳头全是指甲扣出来的血,剧烈地颤抖,头颅往地上嗑了一下,头破血流,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眩晕,最后彻底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