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茫面无表情:“所以,我利用你,往上爬。”
他的眼底带着恶意的光芒,笑容尖利:“但我也没想到——”
“你居然这么好骗,只是三言两语,你就开始对我敞开心扉。”
“你说我比谢纾好?”
他嗤笑一声,疑惑说:“这是哪里来的笑话。”
谢棠生眉头拧得愈紧,神色沉厉下来,厉声警告道:“祝茫!!!”
他心头有不祥的预感,跗骨之蛆一般慢慢地顺着他的脊梁,爬到他的天灵盖。
祝茫罔若未闻,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,谢棠生指尖都在颤抖,可即使他处在暴怒中,也要色厉内茬地高高在上,像一个故步自封、滑稽可笑的亡国之君:“收回你刚刚的话!我还可以既往不咎,你依然还是我的养子……”
他因为愤怒而眼睛赤红,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颤抖的,像是在恐惧着什么,仿佛在害怕祝茫把某种他不愿意的事实血淋淋地铺陈在他眼前。
“我不像谢纾,我没那么好心,对一个从小就对我展现出奇怪控制欲与占有欲的父亲,居然还要去救他。”祝茫说:“不值当。”
谢棠生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原之上,他像是被扔进数九寒天的冰窖中,齿冷地呼出一口气,声音抖得厉害:“够了……”
祝茫忽视他,继续:“我当时来到山洞里时,是有人给我的通讯镜发了消息。那天下着大雪,我来到时,看见了一路蜿蜒的血迹,滴滴点点地从雪原的边境,一直来到洞口。”
谢棠生感觉到山洞外的寒风刮了进来,他闭上眼睛,拳头握得越来越紧,几乎抠出鲜血,“别说了……”
祝茫:“路上有脚印,还有一些深浅不一的洞——我猜,这是那人因为失血过多,中途跪倒在地时遗留的痕迹。”
“漫长的雪原上,我看到了长长的剑痕,车辙一般通往你在地方,我沿着它走。”
“我走了三天三夜。所以,他也走了三天三夜。”
“高山雪莲天生极寒,碰到就会有严重的冻伤,可他抱在怀中,拖着流了一天一夜血的身体,拄着剑,一步一步地往你在的山洞走。”
谢棠生颤抖地把剑插入地上,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摔倒。
祝茫轻声:“只是那些痕迹刚好被大雪掩埋了。”
“所以当我看到你在山洞里昏迷不醒时,我意识到,这可能是个机会。”
“是我讨你欢心,可以走得更高的一次机会。”
“所以我故意割了自己一刀,做给你看——”
“够了!!!!”
谢棠生猝然暴起,他猛地一拳砸在祝茫脸上,祝茫的鼻梁骨碎裂,吐出一口血,眼底爬满了血丝,可居然就这样哈哈大笑起来。
那笑声凄凉又疯狂,充斥着发现了同类一般的欣喜,满溢着水鬼惊喜地抓住了替死鬼的脚踝,把他拖下水,一起在地狱中挣扎相陪。
他一字一顿,字字咬牙,声声泣血,又仿佛是命运给总是自以为是、高高在上的谢棠生扇了一巴掌。那巴掌清脆震耳,把谢棠生数十年赖以生存的自尊与倨傲割开了一道口子。
“谢棠生。”
祝茫嘶哑道:“那雪莲,是谢纾用自己的命给你换来的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