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棠生脸色瞬间铁青,“你真是……”
他一挥衣袖,“来人,把他压下昆仑寒池!在牢狱中清醒过来再放他出来!”
有弟子上前把祝茫架住,寒剑架在他脖子上,形成一个剑阵。祝茫像是被束缚在牢笼中的狂兽,他跪在地上,身上满是泥泞与血迹,眼神凶狠地看着沈乘舟与谢棠生。
雨水灌进他的喉咙里,他死死地盯着沈乘舟,“沈掌门,你真的……没有一点后悔吗?”
沈乘舟撕下一片衣角,缠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,闻言,顿了顿。
他依然还能想起当时极度愤怒下,把手穿透进少年身体时手心的温热黏腻,血液溅到他的脸颊上,腥热而滚烫。
少年像一只苍白的鸽子,绝望地软倒在地,呼吸渐弱,一双黑曜石般的眼都是水汽,哀哀地看着他,被误会想要解释,却怎么也解释不出来,痛苦地握着胸口,呼吸急促,低声求他给他一个拥抱。
他是怎么做的呢?
他有些迟钝地想了想,想起来了。
他觉得谢纾有所图谋,心怀不轨。
他连一个拥抱也吝啬。
沈乘舟手指抽了抽,胸口有些发闷,脑袋中似乎有根筋跳了跳,那个总是一片白茫茫的区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,像是拼图即将被补上。
可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,他只来得及看清一片红衣角,那画面又从他面前模糊了。
因此他只是垂着眼睛,捻了捻指腹,像是把那少年溅出的血迹抹掉,没什么起伏地回答了祝茫。他十分坦荡:“我确实误会了谢纾。”
“但是,”
他声音骤然冷下来,“我为什么要后悔?”
沈乘舟抬起眼,一双眼睛里是冷若冰霜的寒气,“除恶扬善,替天行道,理所当然。”
“他做错了那么多事,害死了夫人,背叛同门,天道有常,报应不爽。”
谢纾犯下那么多罪,背叛宗门,屠城,魔道天下,哪一个罪拿出来,都是百死不赎的份。
就算他对谢纾做了很过分的事情,又有谁能指责他?
大家只会拍手叫好。这是他应得的。
他都已经答应与谢纾合籍了,就算是他误会了谢纾,那又如何?这本就是一场交易。
他还想怎样。
他还要怎样。
祝茫呆滞了一瞬间。
眼前的人是谢纾的亲生父亲,和他真挚地捧上心喜爱的人。可是他的真心被弃掷逦迤,肆意地践踏。
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