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眼从前看他时,眼底总是装满着信赖与依恋,如同一个学生看自己最尊敬的老师,或者儿子看自己最钦佩自豪的父亲。
可如今,青年撕下那层伪装的皮,如墨的眼睛里,居然满溢着尖锐的讽刺与冷漠,如同两把刺刀扎进了谢棠生的双眼。
他骤然被那样的眼神灼痛,皱眉,低喝道:“祝茫,你……”
他没说完,却被祝茫冷冷地打断。
祝茫说:“我不稀罕。”
谢棠生一顿,他没听清似的抬起头,看向那个青衣青年。
他短暂地茫然了一瞬,耳朵失聪般:“什么?”
青衣青年不复从前的温润轻柔,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了往常耐心温和的笑意,反而充斥着对他的不屑、厌恶、憎恨,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他与谢棠生对视,一字一顿,字字有力地亲手撕碎自己的面具,露出下面人不人鬼不鬼的冷白面孔。
祝茫:“我说,我不稀罕你的疼爱。”
“我故意利用你,故意在你面前扮恶心的乖孩子,故意营造自己上进努力的形象。可那些都是假的。”
谢棠生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震,他的瞳孔猝然一缩。
祝茫恶意地瞪着脸色骤然苍白的男人,他慢条斯理,逐字逐句,要的就是字字锥心,句句索命,仿佛是从深渊中伸出一只手拽住谢棠生的水鬼,气息森冷血腥,充满了嘲讽,“谢棠生,我从来,都没有,对你有,一丝一毫的尊敬。”
他忽然“啊”了一声,睁大眼睛,好像很惊讶的样子,可笑容隐约有几分狰狞,像是嗜血的怪物,语言轻柔却渗血:“该不会,谢长老当真了吧?”
“——祝茫。”
谢棠生笑容徒然僵硬起来,他眉头紧皱,凝视着眼前的青年,一股寒气自足底慢慢爬上天灵盖,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祝茫笑了笑,他看出谢棠生一瞬的动摇,他微笑着,话语却继续反复刺进谢棠生的胸膛中,血淋淋地剜下一块肉。
“你只是,我的一块踏脚石罢了。”
“啪!”
谢棠生暴起,居然直接一掌大力扇过去。
眼前光影攒动,劲风袭来,祝茫被他打得头一歪,耳畔嗡嗡直响,嘴角有血流下,他跪在地上,怔了一瞬,猛地扭回头,厉声叫道:“谢棠生!”
他终于撕碎了云淡风轻的面具,眼底满是怨恨与疯狂,吼道:“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。”
“……”
谢棠生被他吼得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,“祝茫,你是救过我,但是,这不是你用这种态度对宗门长老的理由。”
他抽出剑,冷冷地对着祝茫,寒声命令道:“来人,给我把他压入寒潭牢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