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的嘴角溢着鲜血,指尖似乎还在抽搐着,从谢棠生怀中无力地软倒,在他倒在地上的一瞬间,仿佛给了谢棠生当头一棒。
谢棠生意识到,这就是当初谢纾经历的痛苦。
因为他不信任谢纾,逼问谢纾,让他说出不能说的惩罚。
“够了……够了……”
他在地上狼狈地打滚,心脏被千万只手抓住捏碎碾碎,他痛得涕泪横流,浑身污泥,满脸泪水鼻涕,一点也不像曾经高高在上的昆仑长老。
他疼得面色扭曲狰狞,仿佛一个深渊中爬上来的厉鬼,他嘶哑道:“我……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他头昏脑涨,每说一个字,就在脑海中震荡,宿醉一般在他的脑神经上割肉,“我对不起……谢纾……我……我对不起他,我对不起他……”
他被关在这样黑暗无声的环境中,受千刀万剐之痛,终于没办法分出一点注意力,去强装镇定,去通过责怪谢纾转移自己的负罪感。
这一次,无论再怎么逃避,再怎么试图视而不见,再怎么闭目塞听,都做不到了。
黑暗剥夺了他脑海中一切的理智,只残留下感同身受的痛苦,汗水大颗大颗地混着血液流出。
怎么会这么疼啊,怎么会这么疼的啊。
在这样的地方,他赖以生存的修为被束缚,引以为傲的地位毫无用处,高高在上的名声虚若无物。
他这一生所有追求的、向往的、贪婪的、紧紧抓握在掌心的东西被人一根根掰开手指拿走。
他没有办法用酒麻醉自己,没有办法泡在他人钦佩的目光中说服自己,因此他现在浑身赤|裸般被扔进一个绝望的冰天雪地之中,他终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清了那个少年。
这样万剑穿心般的痛苦,谢纾究竟经历过多少次?
他颤抖着,开始道歉,开始真心实意地悔过,好像这样可以从极致的痛苦中喘息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,是我……是我没承担好父亲的责任,是我太过自私嫉妒,想要向他索取爱,故意离间他和他的母亲,不让他们相见,是我……是我不相信他,才害死了他,是我,我……”
他嘴唇抖索着,一时之间,好像有太多的话说不完,他不禁呆了一下。
原来,他有这么多对不起谢纾的地方吗?
简直……罄竹难书。
可是,道歉不是头点地。
心脏的疼痛开始逐渐消弭,他以为道歉有用,意识到或许那个人还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己,因此拼了命地跪在地上磕头,砰砰砰砰的闷响响彻整个房间,血流了一脸,他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求求你,把我从这个房间放出去吧,我会疯掉的,不要把我关在这里,求你,求——啊!!!”
他猝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因为自己的胸膛好像被一柄利剑刺穿了!
那是一柄从熊熊烈火中刺探出来的剑,他眼前一黑,居然仿佛来到了当年那个大火冲天的昆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