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们不能分担他的不幸。
但即便是有替他分担的资格、分担的能力,或者即便已经替他分担许多,也没有把握说能够决定他的人生。
这是谢欺花养孩子养出的道理。
夜深了,再多的话也染上哀愁。老高的老婆唏嘘不已,谢欺花点着一根烟听,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,当然也不想别人这样。高教练看出来,让老婆先去睡。他们这几日留宿谢欺花家。
“她就是那样的人。”高教练也抽起烟,“爱操心,什么心都要操,什么人都想管,我都怕她操心出毛病。”
谢欺花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
老高夫妻在武汉待了几日。
这天上午要启程,谢欺花带着两人去街道口吃了蔡林记,又买了些路上吃的卤味和小面包,主要是高教练老婆爱吃。送完他们,谢欺花兴致缺缺,那是因为分别而产生的不可抗情绪。
她突然想回旧屋看看。
散步到友谊路的社区。
走进居民楼,顺着灰尘弥漫的楼道往上。楼道里,她想起在这里捡到两个小家伙,大的十四,小的十岁。他们像两条脏脏的小狗,想进旧屋的门。
一切都太久远了。
插钥匙,需用力捏紧生锈的门把手。
余光瞥见地上摆着一双锃亮的皮鞋。
她打开这扇破败的门。
客厅里,坐着一个人。
男人用修长而干净的两指扣住滤嘴,英挺的鼻,薄色的唇,抵在掌心里。
银白壳打火机点烟,咔哒、咔哒。
熟悉而陌生的眉眼骤然被火光渲亮。
烟雾吐出,他才看向她。
“……回来了?”他说。
不是姐姐。
“谢欺花。”
改好了
谢欺花呵出一口冷气。
她刻薄的狭眼眯起来。
“喊老子什么?有种你再喊一遍?”
李尽蓝完美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。
无论何时,长辈的威压深入骨髓。
管他现在如何成功、如何受人尊敬,在这个人面前,等待他的只有无休无止地刻薄和怠慢。他以某种微妙的神情同她对视。惨淡的日光,洒落他苍白如雪的脸上,深重险峻的轮廓间。
只是,谢欺花始料未及。
他突然温和地笑了一下。
“姐,我在开玩笑呢。”
这笑容让谢欺花不适,李尽蓝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笑!虚假、揶揄、完全不真诚,却又让人无法指责。他掐灭了烟,朝她走来,颀长的身姿被定制布料包裹。西裤下,双腿笔直修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