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一峰扶着她一起坐下,又问:“那您的医馆呢,可有人传承?”
费杏林缓慢地摇摇头:“无人可传。”
陆一峰闻言,不禁有些失望。他女儿服了费杏林开的药,病情正在渐渐好转。如今她忽然离开京城,他女儿又该怎么办呢?
虽说费杏林早就把药方写给了他,但其上许多药材都很名贵,就他这点家底,实在是耗不起啊……
“其实,你也不必过于忧心。”
费杏林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,将摆在桌上的一个硕大包裹推到他面前。
“这是给你女儿的药,足有一年多的分量。和以前一样,我不收你的钱。只是……有件事想请你帮忙。”
陆一峰见状自是感激不胜,连忙应下:“您尽管说,只要我能帮得上,就绝对不会有二话。”
费杏林欣慰地笑了笑,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拍拍他的手背,说道:“京郊那些流民,你可见到了?委实可怜吶。”
陆一峰点头叹道:“是啊。好在有太子殿下接济,他们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了。”
费杏林满目忧虑:“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啊。常言道,‘授人以鱼,不如授人以渔。’你说,是不是这个理?”
陆一峰没太明白:“您的意思是?”
费杏林道:“流民之中,不乏壮年男子。你既是城防兵的队长,有招兵之权,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?”
当初,陆一峰第一次带着女儿来找她抓药时,费杏林便对他说过:“我可以帮你,但你要答应我,以后若遇到同样陷入困境之人,你也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们。”
陆一峰当时答应得极为爽快,此刻却面露难色道:“费大娘,您有所不知。最近几个月,队里一直欠着饷呢,已经有不少弟兄递了辞呈。我便是将这些流民招进队里,也发不出钱来啊……”
费杏林慈和一笑:“流民缺的可不止是银钱。如果能被招为城防兵,他们至少有兵营可以居住,不必再睡郊外的草席,而且每日还有两顿饭食,就算吃不上肉,也比现在靠喝粥度日强得多呀。”
陆一峰渐渐被她说服,只是仍有一层顾虑:“既是流民,想来大多瘦骨伶仃,少气无力,很难达到招兵的标准。”
费杏林闻言失笑:“你不是说,已经有许多城防兵递了辞呈吗?流民就算再如何达不到标准,也总好过你手下无人可用吧?再说了,他们都能从涵州一路走到京城来,怎么会是弱不禁风之辈呢?”
“唔——也是。”陆一峰放下了部分顾虑,答应道,“好,那我明日便去一趟京郊,招些新兵回来。”
费杏林满意一笑,正欲送客,却见陆一峰支支吾吾,似乎还有话要讲。
追问之下,他迟疑着说道:“听说那些流民中,有半数都是女子。我若把男丁都带走了,谁来照顾她们呢?”
费杏林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,心道:她们可不需要照顾。
“放心吧。”她的脸上仍然挂着慈祥老者的笑意,“她们吶,有别的机缘。”
……
次日一早,赈灾的队伍便出了京城。
百名禁军护送着十辆银车,另有两架马车一前一后,太子与太子妃乘车在前,费杏林与江唤玥亦同乘一车,跟在队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