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内的光线越来越暗,在视线可及之内逐渐失去临界点,身处黑暗与静谧当中,加上马不停蹄地颠簸,江慈身上的鞭伤,刀伤,还有被割裂的手掌处,那钻心的痛楚开始被无限放大,疼得她快要咬碎了牙,反手将座下的木板扣得颤颤作响。
昏沉间,江慈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。。。。。。
“谁说女子不能制香,爹爹的小慈儿最是厉害,日后定将咱们家的药香传遍天下!成”为这燕朝第一女香师!”
“只要慈儿好好长大,不拘于做什么,制香也好,做旁的也罢,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,阿娘都陪着你。”
“唔。。。。。。孩儿听爹爹的,我要像爹爹和阿娘一样厉害,做这燕朝第一御香师,让大家都能买得起咱们江家的香。”
“慈儿快走!别管爹爹,快和阿娘离开!别回头!”
“阿娘没事,你快跑!去找舅舅!!跑啊!”
“慈儿,江家就只有你了,跟着舅舅好好学香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慈儿,好好活着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阿娘。。。。。。阿娘!”
江慈从梦中乍然惊醒,黑暗中的沉闷,和身上清晰的痛感,瞬间将她拉回现实,原来是她不知几时睡着了,再醒时,脸上早已挂满了冰凉的泪。
马车在一间郊外馆驿门前停下,江慈从里面下来时,外面又飘起了雪,天上没有半点星光,唯有惨淡的愁云层层叠叠,泛着灰蓝色的光,凄切地映着地上那仅剩的几根枯草。
进了馆驿,燕青一面落座,用帕子擦拭着桌上的瓷盏,一面对着空气动了动唇:“你只有三日的时间。”
“好。。。。。。”
见江慈尾音拉得老长,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,燕青懒懒抬眼:“有话就说。”
江慈一面按着流血最多的肩处,一面壮着胆子,忍痛道:“我想要一身干净的衣服,止血药,炭盆,一桶热水,还有纸笔,香料,制香的器具。。。。。。”
由于失血太多,江慈有些站不稳,整个身子虚弱无力到开始打晃,身上每一处伤都疼到了极点,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,可在没找到阿娘之前,她绝不能死!即便深知自己的要求极有可能惹怒燕青,可再不医治,她一样活不了,如此想来,她必须赌一把。
燕青闻见,没说应,也没说不应,而是反问了一句:“这是你的条件?”
“不是。”
江慈迎着燕青的目光,眼神异常坚定:“但我一定要。”
此话一出,四下立时静谧一片,所有的监察卫纷纷诧然看向江慈,似从未见过敢在燕青面前提条件的阶下囚。
万幸的是,燕青没什么反应,甚至好性子地转过脸来询问:还有吗?”
“有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。。。。。。”江慈捏紧衣角,决意道,“我也要吃饭。”
“人不大,事还不少。”燕青哼笑一声,抬眸吩咐:“给她添副碗筷。”
哪怕食不知味,咽下的每一口饭都吞刀子似的割喉咙,江慈还是憋着眼泪,努力地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,她想告诉阿娘,自己一定会活着,好好地活着。
吃过饭,江慈被监察卫送上了楼,单独关在房里,她要的东西也一样不差的摆在屋内,可关上门的一刻,江慈却倒吸了一口气,什么四时好,她根本就不知道,别说是三日,就是三年,她也写不出来!所以,在燕青发现之前,她必须想法子逃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