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环松开江慈,既感激又心酸地哽声道:“阿慈,你知道吗,除了我阿娘,还没人对我这样好过,我进这侍香局,原也没打算寻什么出路,不过是想给家里涨些脸面,在这混混日子,少让爹娘为我操点心,还好让我在这遇见了你,小时候你便多让着我,现在长大了,我还是这般不争气,什么事都要你帮我。。。。。。”
江慈知道再说下去又要悲从中来,引得彼此伤感,偏她又不是个喜欢浸在悲氛里的人,只能刻意打断:“别,先别感动的太早。我帮你不假,却没说是无偿,等你发俸,可得连本带利的还我。”
锦环怔了怔,这才破涕为笑,亲昵地挨着江慈点头:“都给你,都给你!”
饭后,悬月已升,窗外的雪似停了。
锦环准备洗漱歇下,江慈却并无休息的打算,而是翻了些笔墨物件,正欲出门。
“都这个时辰了,还要去吗?”锦环以为江慈要去淬香阁,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。
江慈晃了晃手里的棉布解释:“放心,我是去洗香盒,这会儿难得雪停,晚上又没人,不耽误我做事。”
“差点忘了,赵承香让你三日内洗好,这是什么鬼差事,你都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!”锦环心疼地蹙眉。
“睡觉这种奢侈的事,我想都不敢想。”江慈轻松玩笑一句,踏着夜色离开了住所。
大雪初停,夜里虽没了风,仍是干巴巴的冷,寒凉之气直刮着脸,手露在外没一会儿,就冻得指节通红,刀割似的疼。
香室周围空荡荡的,唯有青石灯柱里有影影绰绰的光投在斑白的雪地上,倒是反衬的通亮。
江慈抱着柴火和暖炉入内,废了好大劲儿,才燃起火来,将架子上的藏香一个个取下,先扫落上面的灰尘,再打开盖子,依次倒进白瓷备盒中,至于那挂在上面的零星香粉,则按照制了一半的《四时好》香方上所需,偷偷藏在另一个瓷瓶当中。
而洗香盒的法子,江慈也另有妙计——盛放香料的香盒材质多有不同,有木质,竹制,还有瓷制,沾上水,浸湿的程度,和晾干所需的时间也各有所异,但用雪来清洗就不一样了,新雪干净无尘,雪粒子会带走上面的残粉余灰,又不会湿材,而后只需用火稍稍一烘,再以棉布擦拭,方可大大省去晾晒的时间,又能避免竹木制的香盒起霉受损。
几轮下来,不过半个时辰,洗香盒的效率虽大大提高,可江慈的手也被雪冰得红紫,麻木到快没了知觉,只能暂做休息,赶紧搓热双手,放在火炉前翻靠。
冷僵过后,忽一受热,手上顿时酥麻痛痒,像被无数个小虫子啃噬一般疼痛难忍,令江慈没忍住小声嘶嘶哈哈了起来。
“你这法子倒新鲜,只是瞧着遭罪。”
夜色中,空旷的香室外忽传来一男子的说话声,那声音干净温和,像是赞许,又像是调侃。
“谁在外面?”
江慈吓得一凛,大半夜的还当是见了鬼,呼啦一下站起来,绷着脸往外瞧。
只见月光下,一身青白长衫,披着雪绒大氅的男子缓缓踏雪进门,他就站在那,背对着夜色,周身似携着暖意,连那冬夜肆虐的风经过时,都变得温柔了起来,将他垂落发丝与素色发带暗暗拂动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