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哥留步！”姜则伸开双臂拦在我和姜成麓面前。
他脸颊上还有前几日我们趁他昏迷时留下的细碎伤口，配上惶急的神情，十分滑稽：“三哥，以往是我少不知事，对三哥多有不敬，小弟在此向哥哥赔罪了！我们好歹都是姜家人，三哥不能见死不救啊！”
说着，他又一鞠躬到底。
姜成麓和我对视一眼，见我脸色冰冷，立即明白了策略不便：“姜家人？”
“是，是啊三哥。”
“姜则，我喊你一声堂弟是想最后给你留一点面子，可是你呢？”
姜成麓冷哼一声：“以往你与我抢生意、抢地盘，我就不提了！可你在我表姐丧期里，公然带宋璟狎妓！还污蔑我明月楼的人，你眼里有我这个堂哥吗？”
“我我我……”姜则磕磕绊绊，无法辩解。
姜成麓越说越来气，又看了我一眼：“你这样的人也配姓姜？要是我表姐还在，你早被逐出姜氏了！”
“是！”姜则大惊失色，“扑通”一声跪拜下去：“三哥说的是！我对三哥、对长公主大不敬，改日一定去陵前跪拜，再去明月楼负荆请罪！”
我心中冷笑一声，完全不信他这么快就能改过自新，现在的他不过是为了求姜成麓帮忙，所以才如此低三下四。
姜成麓也看出来了，豆子眼一瞪：“呵，你以为我们稀罕你那些毫无诚意的道歉吗？”
说完又看我一眼，我微微颔首，点了点前门，他会意地往外走。
姜则立时急了，在我们路过时一把抱住姜成麓的腿：“别走，别走！我改日，不，我今日就去公主陵守陵！做水陆道场，抄经礼佛！三哥你救救我啊，我们在朝中的关系全靠这间铺子了！”
我一听，立即不露痕迹地冲姜成麓一抬手，他脚下一顿，回过头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一炷香时间之后，我和姜成麓坐在后院主屋内，看着胡掌柜把一摞又一摞的账本抱过来，姜则亲自煮茶，婢女们端来点心，每人敢抬头看我们一眼。
做完这一切之后，仆人们轻手轻脚地退下，还不忘关上门。
姜则一脸忐忑过来，双手高举，恭敬奉茶：“三堂兄。”
“放着吧。”姜成麓依旧一脸不屑，手中飞快翻阅账本。
今日之所以没有带账房先生过来，一来是不想让姜则以为我们对这笔生意有意，二来是姜成麓自己就是玉京最好的账房之一，心算迅速且过目不忘。
我趁着他看账本，仔细打量了一遍主屋内，黄花梨的桌椅、蜀锦靠背的美人榻，距离我们不远的菱花窗下的条案上供奉一对白玉盘瓶和傅山炉，炉中似有残香。
东西不多却都是华贵之物，随便卖出去一样，都足够寻常人家吃上好几年了。
前院隐约的看病买药的嘈杂声久久未消，也难怪这药铺的进账足够他们家打点朝中关系。
可他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，却是百善堂快要倒闭了？
我眯眼打量姜则，心中起疑。
他见到姜成麓依旧爱理不理，便放下茶盏，一脸局促地搓搓手，眼珠子乱转之间，不经意落到了我身上。
真是晦气！
我抿抿唇，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，垂头等着“主子”姜成麓是否有指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