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身锦衣华服的姜成麓看看村子中央泥泞的大路：“还要我们走过去？这不是有马车么？”
“三哥见谅，”姜则恭敬一礼：“药庄在山谷边上，这种天气，马车出入极为困难，还是请三哥随我抄近路吧。”
姜成麓闻言愈发不快，他们这些纨绔子弟都喜着华服，他今日还特意穿得格外繁复的绣金万字纹，用他的话来说，就是要在气势上先压姜则一头，让他对方知道这笔买卖不是那么好谈的！
我当时就在一旁嗤笑：“谁知道你穿得这么华丽，是为了先声夺人还是为了别人？”
结果现在就遭了报应，我们没走几步，他的衣袍下摆溅到了泥点子，气得他冲姜则连连摆手：“速走，速走！这般天气过来真是晦气！”
姜则不得不一路赔罪引路，一副做小低伏的模样。
我和陆、周二人在后头看得有趣，一路上都在捂嘴偷笑。
只是没过多久，我唇角的笑意就逐渐僵硬：
不知为何，我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窥探我们。
在拐过街道转角时，在看到破败房屋时，在路过一脸疲惫的村民时…
可是每当我转头，又遍寻不见人影，村民的目光都是一触即离，四周行人也愈发稀少，到最后只有风雨拂过断壁残垣的声音和我们的脚步声。
如此三次，药庄厚重的大木门已遥遥在望，我却始终没有找到窥探者。
陆斩春和周岩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，频频看向我：“柳娘子，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？”
“柳娘子是不是也感觉阴森森的，你放心，”周岩拍拍衣兜，低声道：“我身上带着皇城司的传令烟花，一旦出了什么事，我们就给王爷报信。”
“倒是没那么严重，”
我摇摇头再次回看来时路，心中突然一“咯噔”，忍不住蹙眉问他们：“你们一路过来，有看到过小孩子么？”
“小孩？嗯……好像没有啊……”
“这么一说，刚才围观的人里，好像也没有老人啊？”
陆斩春突然打了一个寒噤，按住她藏在腰带里的鞭子。
我不答，回头跟上前面两人。
诚如她所说，这个村子里没有老幼，只有干苦力的成人，而那些人不论男女都一脸疲惫，大白天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。
南郊素来土地贫瘠，这帮人如果不是成天在开荒种地，那就是山里的药农，至于他们为何如此疲惫，恐怕只有进了药庄才能明白。
穿过刻有百善堂徽记的厚重木门，我们踏上白石铺路的药庄，里头房屋鳞次栉比、整齐干净，和庄子外仿佛是两个世界。
白墙黑瓦的屋子从山脚一直修建到半山腰，再往上则是一块块的药田，笼罩在细雨凝结的雾气中。
我偏头向周、陆二人，用下巴点点那些药田，还未开口就听到前头的姜则道：“三哥，咱们药庄道路太多太杂，你们待会儿就跟着我哈！”
“那俺能去山上看看庄稼不？”我佯装粗鄙地一指山间：“俺看那儿的树长得真好，也想学一学你们怎么种的，回去好告诉俺娘！”
“看什么看？那哪里是庄稼？都是药田，你看得懂吗？！”
姜则一脸不耐烦地拍掉我的手，还对姜成麓道：“三哥，你上次不是说要赶走这个无理的婢子么？她怎么还在这儿啊？”
姜成麓一路上来气恼得要命，闻言不用我使眼色，反手就给他一巴掌：“我们明月楼的奴仆轮得到你指指点点吗？人家粗使丫鬟好歹还能给我洗衣裳，你能吗？”
“啊这…是是是。”姜则悻悻应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