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来都不愿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的。他可以做一个让谢家满意的宗族子,做一个可控的人质,做一个能做任何事的刀。
可唯独不能放任自己的沉沦。
谁知道沉沦的深渊是不是食人的巨兽?
思及此处,不由得嗤笑自己的一时冲动。
定了定心,谢玄都移开半步,退后半步,便欲转身。
“谁呀?敲门敲那么小声,怎么敲得开呢?”任千忧拉开门,小声嘀咕道。
身上的衣裳还有些凌乱,急忙往前冲的惯性让他差点碰到谢玄都身上,吓得他忙后腿一步拉开距离。
“花坞笑?来找我干嘛?幸好是我,不然别人听都听不见。”任千忧颇为自得道。
谢玄都眼中映出一双黑色的眼睛,那双明明拥有最深的颜色,却带着最纯粹的质地,一束光下去便可照得透亮的眼睛。
是啊,幸好是你。
此心遇卿,跳动有方,此心随卿,余生唯求。
谢玄都对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好大一跳,不由得开始思及自己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心思。
转念一想,能想到这个问题,不也说明了这种隐秘晦暗的心思在萌芽?若真是如此……
“我自是知道卿的耳力。初次见面,我是谢玄都。”
任千忧不知道他这是抽哪门子疯,又是清早堵门又是初次见面,还有什么肉麻地不行的称呼。搞得他都分不清喝酒断片的人到底是谁了。
不过今天他笑得还挺好看。
“嗯,初次见面,我是任千忧。今天你笑得还挺好看的。是遇见什么喜事了吗?”任千忧埋头理着自己衣服的系带。
谢玄都含笑道:“嗯,喜事。我们可能又得出门干活了。”
任千忧大吃一惊,还以为谢玄都不会喝醉,没想到后劲这么大,喝酒直接喝伤了脑子。连干活都是喜事,这人还有救吗。
任千忧越发觉得谢玄都喝坏了脑子,下次暗自决定不能让谢玄都喝太多酒,自己也不能喝太多酒。
任千忧让出一个空隙,侧身让谢玄都进来,“舅舅安排了什么?”
谢玄都走进来回道:“卓家的新药,是从新矿洞得的原料。这生意是不能长久的,我们得处理掉。”
任千忧几乎是瞬间想到了乐正牧歌伎的那颗新药,正色道:
“他们先渗透的是王孙贵族。像宁王这样对药依赖不深的就让旁人下手,甚至身边的歌伎都能买通。而其他上瘾的贵族就更容易了。只是为什么只针对他们?莫不是什么阴谋?”
谢玄都上手替他理平整外衣的褶皱,开口道:“若是先在平民间流通,一来会降低其格调从而损失上等顾客,二来是可以炒高定价,先捞上等顾客一笔,后续降价再捞中等下等顾客的黄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