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渐渐弥散开药味,浓郁且沉闷,抹月给医师交代几句后,房间里又冉冉升起淡香,不仅中和了那药的苦味,还有凝气安神之效。
“良药苦口,任公子还请莫要为难老夫,身体要紧!”
那医师像是在看着几岁大的不懂事的娃娃一般,耐心劝道。好似就等他喝完,下一秒好奖励他一颗蜜饯了。
任千忧几口闷下,讨饶道,“我之前说笑的,还请您莫怪。”
医师满意地点点头,叮嘱道,“每日记得按时服药,此药有安神之效,可能会觉困乏,无需在意,顺着休息便好。只是要多开阔胸怀,少思静养,规律饮食作息,否则肝气郁结,气滞血瘀,胃气失和,对身体不好。”
任千忧一边点头,一边和医师探讨药房。不一会果觉眼皮沉重,不消片刻便半阖着眼见医师随着别人出去,坠入深梦。
文以载道阁,十字歇山顶,层层回旋廊,浩如烟海籍,先生讲义堂,奔走相习生。
一头须俱白的老者,颤颤巍巍地走到谢玄都面前,掩面将跪。
“老朽愧对公子所托!公子托人送来的书籍,批风才走一天,所藏书籍十之一被污损烧毁。老朽监管不力,真是万死难辞其咎!”
谢玄都连忙制止那老者动作,“事情还未解全貌,还请莫要激动。只是不知所毁是何书籍,可是孤本?可是拓本?可作誊抄?”
那老者连忙回道:“公子福德深厚,所幸极大部分被誊撰,污损之处亦有先生记得。”
谢玄都深叹了一口气笑道,“这算得上是什么福德深厚呢。福兮祸兮,祸兮褔兮。将一应人员带来吧,此事不能善了了。”
不消片刻,批风就召集起所有人侯在大堂。
谢玄都坐在上席,轻抚书案上的古籍,好一会才开口。
“此书是我从麓山黄老处寻得,因前朝列为禁书,当世只此一本;第三层之书是邓老典藏,是我从渊阁大火中一本本抱出来的;第五层抄本,是有志之士数月不眠不休所誊。”
“第六层讲义,是数位问道使跋山涉水拜访各方泰斗,亲口相授,亲笔相传,其中不乏因天灾人祸殒命者。”
批风闻言似是陷入了回忆,无意识地走神咬紧牙关。
老先生、学究也垂头慨叹。小童子虽然不懂那些陈年旧事,此时也知道还是垂着脑袋不说话为好。
日光变换,透撒下的阳光缓缓移至中央。
谢玄都这才面带微笑开口,“所以,能告诉我,非要损毁孤本的原因吗?”
“虽然感激你们还是知点分寸,但做错当罚。你说是吧,须管事?”
闻言,下首一男子瞬间面色发白,微微颤抖却还要强装镇定。
“须麦,麓山人士,得黄老赏识,一路护送书籍至玄安。念你之功,又有管理之能,才留下来做主管,近来负责统筹誊抄一事。要说能做到这种区别性损毁,你肯定居头功。”
谢玄都一步一步走下来,拍了拍须麦的肩。
须麦霎时右肩一软,咚的一声跪下,一边磕头一边哭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