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首人良久久未发片语,只余捻着纸条发出的细细搓搓的声响,和燃烧得噼里啪啦的蜡烛。
无端的沉默带来厚重的压迫感,让人头皮发麻。
降烁顿时心觉不妙,暗暗叫苦,只怕自己传书大公子告状的事事发。
要死要死,他能怎么办,三公子演练流民,绕过他直接派遣武夫,实在是不怪人多想。
谢三公子,名谢刑秋,长于高门世家,却毫不沾书卷气,被谢玄都拘了好些年,才藏戾于内,活像被供于祭台上,暂时收敛的凶兵。
谢刑秋抬手引燃纸片,轻飘飘一掷,火苗就疯狂舔噬着降烁手背上的皮肉,被迫生长的燎泡也被火苗吞噬进去,发出战栗的焦裂声。
一部分痛呼被扼杀在喉管,另一部分藏在额角滴露的冷汗里,发出无声色的尖叫。
等到度过灰烬的余热,谢刑秋才淡然开口道,“你既喜欢写字,那就替我抄了那五十遍《修心》吧。反正你都越过我了不是。可惜兄长就算快马加鞭也赶不回来。”
说罢深深看他一眼,将手边一颗棋子碾得粉碎,扬起的烟尘遇见蜡烛绽出轻微的爆鸣声。
渐至夜色幕沉,谢刑秋来到谢萼华院中。
屋内香炉淡烟盘旋,萦绕在画屏的柳亭江面上,寥廓江面笼上漠漠轻寒。
“阿姊”,谢刑秋进屋唤道。
谢萼华恍然回神,拉着他的手嘱咐道:“小秋,你切莫意气用事,此事另有隐情,况且你兄长要回来了,不可做错事惹他生气。”
谢刑秋掩下眼中异样说道:“阿姊放心好了,我不会做什么的。只是阿姊还是听我的,好好在家休养。施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。”
话落又抬眼盯着谢萼华,“阿姊的隐情,刑秋会等到阿姊愿意说的时候的。”
谢萼华愣了愣,噗嗤一笑道:“小秋真是越发像个小大人了,好好好,阿姊听你的,你也别太过操劳。”
“我听说好几个庄子都出了事,有动刀动枪不服管的,还有怕被赶走病急乱投医的,人多起来就是这样,要不我去看看。”
谢刑秋神色一凛,怒极反笑道:“这些下人好大的胆子,主子赐了他们一条命,他们倒来主子面前嚼舌根了。阿姊不必烦忧,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。”
说罢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谢萼华身边站着的,穿着绿萝衣,配着香囊的浮岚。
八月初八,城西突起流言,城中大善人将施粥施药于城西城外,源因有缘人归还遗失的玉佩。
但奈何往日施救者过多,余米之只够城西一隅,希望勿要传开。众人果守其诺,得粥后叩谢乐善者。
八月初九,城西郊林有善人效仿施粥。众人趋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