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面面相觑,对安王自称本将军,恐怕也只有解疏影有这不怕死的胆子,但观皇上并不在意,只能感叹恩宠有加。
顾清霖顿住步伐,退后一步从桌子旁边拿起画卷塞到解疏影手里,凑近道:“听闻老将军盼孙子可盼了好多年。”
扑鼻而来的淡淡药味让解疏影脑中一片空白,反应过来时,顾清霖已经消失在拐角处,不由得啧了一声。
街巷偶遇上
亥时起了风,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,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解疏影猛地坐起,披衣走到窗前望向夜空。
星月无光一片昏暗,无声无息的雨滴顺着窗口飘到他的脸上,他想起了梦中的白衣少年。
那也是一个雨天,雨水打在青瓦上嘀嗒作响,他抄书抄的累了便放下笔打开窗,房檐下站着几只避雨的燕雀,墙边的几株青竹屹然挺立在雨中。
庭院角落的一团白衣引起了他的注意,少年蹲在那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,衣衫湿了大半也不以为然。
他到里屋拿上伞撑着走过去,帮他遮挡时低头瞅了瞅,十余只蚂蚁正在爬来爬去的运着粮。
“小师兄真是菩萨心肠。”他抬手折下旁边的树枝甩甩水,“这大雨天的,我帮你啊。”
少年手指轻点,将蚁背上的食物隔空运到蚁穴,站起来仰颈看着他,无情的提醒道:“师尊在等着你交罚抄的经文。”
解疏影的嘴角不禁抽了抽,又想到顾清霖身上淡淡的药味,顿时觉得嘴里都泛起苦。
东厢房起床关窗的林祥看到解疏影在那发呆,套着衣裳走到廊下窗前,戏谑道:“大将军这是睡不着啊?要不要我把画像拿来您挑挑?”
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,林祥此刻已经被凌迟了几遍。偏生这人一点身为下属和弟弟的自觉都没有,还在自顾自的说:“大将军,您就发发善心选一个吧,省的我这天天跟着被老将军念叨。”
哪壶不开提哪壶,解疏影眯眼瞧着他,忽地想起件事,阴森森的笑了笑,明知故问,“阿祥,听说飘香楼有个姑娘不但舞跳的好,长得也漂亮,在京中闻名遐迩,叫,叫晗晗?”
林祥闻言瞬间沉下脸,边往旁边踱步边说:“大将军,哥,我错了。”
跟着眼疾手快的替解疏影关上窗,头也不回的跑进屋,“砰”的闩紧门,坐到床边拍着胸口,惊魂未定。
解疏影熄了灯,呈大字形平躺在床,听着风声渐渐入眠。
蒙蒙细雨悄无声息的下了整夜,翌日清早伴着晨曦方才停歇。
盛京繁华热闹的街市上有处木建小楼,小楼外的顶端墙角立着面梅染黑边的幌子,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“酒”字。
楼下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个围着白色襜裳的店小二,门的上方挂着个牌匾:青楼,里面不时飘出的酒香令人垂涎欲滴。
解疏影与林祥步行赶到的时候,周靖和文钦刚好下马,林祥同气宇轩昂的周靖碰拳,“今儿大将军请客。”
“阔气。”周靖侧身对文钦说:“多点些,别给他省钱。”
挤眉弄眼的模样逗乐了文钦,文钦忍俊不禁的给了他一拳。
周靖握住没使力气的拳头,顺势把文钦拉到身前,有贼心没贼胆的松开手。
他喜欢文钦,可文钦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将军,又有勇有谋,怎会屈居人下,因此不敢更近一步。
中年掌柜眼尾堆着褶子,笑脸盈盈的从店里迎出来,“大将军里面请,几位将军里面请,楼上的包厢已经给您备好了。”
迈进大门,宽敞明亮的底楼已是座无虚席,门旁长凳上等待空位的散客喝着店内提供的茶水聊天侃地,等不及的便与旁人拼桌而坐。
掌柜在前分开拥挤的人群,几人跟在后面往里走去,行至楼梯转角,掌柜侧身让出道问:“还是老样子?”
周靖颔首,文钦踏上楼梯的脚顿了下,“听说新出了个名叫忘尘的桃花酿,上一壶。”
掌柜招来一名女子吩咐几句,又跟着走上楼梯,哈着腰说:“文将军消息真是灵通,这忘尘可是我们姑娘亲自调的。”
青楼的主人是名奇女子,不会酿酒却善于把几种酒调到一起,配出的酒水极受欢迎。
文钦叹道:“倒是难得。”
周靖也来了兴趣,回首看着掌柜,“你家姑娘可是很久没出山了。”
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二楼雅间门口,掌柜快步上前推开门,“姑娘平日比较忙,前阵子才得了闲。”
入口处摆放着折迭屏风,上面画着一幅富有诗意的水墨山水。房间正中是一张大圆桌,桌旁整齐的排放着数张椅子,椅背上雕刻着精细的兰草花纹,铺着与椅子同色的丝绸刺绣软垫。
解疏影径自走到窗边,屈着右膝放在窗台边的长宽凳子上,左腿自然垂落下来,时不时晃动几下。曲肘置于窗沿向外看去,俨然一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。
林祥拉开椅子坐下,端起掌柜倒好的茶问文钦:“怎么没把小雨带来?”
“送我家了。”周靖在文钦旁边落座,心道带上小雨还能有他什么事,嘴上却说:“我娘亲喜爱的紧,昨日就在念叨要给他做好吃的。”
解疏影闻言转过头,拆穿他:“哄过去的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