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钦未语,转身下阶。
延勒部递降帖的那日,他提酒去找周靖,中途被小巷冲出的孩童撞碎了酒坛,酒洒到地面,渗入一旁的根系,根系随之朽败。
恰逢邓为林祥找他喝酒,伶仃大醉之际,他看到了周靖,周靖摸上肩骨处,告诉他:文钦是阿靖的,阿靖寻着这里便能找到他。阿靖应了他会一直陪着他,他也应了阿靖会好好活着。
酒醒时,枕边周靖送他的册子,翻在了最后一页,阿靖在的,只是看不到而已。
江予墨这顿饭吃的格外快,至廊下见药没少放宽了心,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一旁翻起话本。
过上片刻,解疏影端过药,试着温喂给顾清霖,与之前不同,出奇的好喂,他顿感喉间梗塞,哑声说:“以前喂药很难喂的。”
江予墨自是知道有多难喂,当时收走顾清霖的剑就是被喂药气的,加之顾清霖如今的这副样子更恼,故而愠声道:“任人摆布,当然好喂。”
“伤到哪儿了?”解疏影松开汤匙,侧首问:“怎么这般严重?”
江予墨如实道:“来这里之后闹着不吃药,经常披着外袍就出去了,雨雪天也不穿氅衣,身体愈发不好还处处逞能。”
观解疏影脸色骤变,继续拱火:“萧念慈伤他心脉只是诱因。”
江予墨将最后一根柴扔进去:“我是管不住他了,随他折腾吧,多活一日少活一日的,他也不在乎。”
解疏影猛地搁下碗,强忍着怒意,俯身把他抱回内室,放到床上的一剎整颗心都跟着疼。
骨瘦如柴的何止是手,全身加在一起怕是都没二两肉,脆如瓷器似的,一碰就碎,厚被盖在身上都能把他压坏了。
出去抱进木匣,一封封打开,春夏秋冬四季轮回,最后皆是:勿念,安。
若是真能见得七窍生烟,解疏影此刻一定是烟气熏天,抓过最后一封,随手打开,他愣住了。
解家公子疏影:
见字如晤。
别来已久,甚为挂怀,不知君可安好?
君似天上乌,吾若水中月,能与君结识,是吾之幸事。既无缘相伴,便祝阿影觅得良人,一世平安顺遂。
能否舒颜送之?(顾清霖在这处画了个坟冢,十分贴心的在碑上写了清霖二字。)
顾家小公子清霖。
“顾清霖。”解疏影气的发抖,恨不得将榻上的人提起扔出去,“你都没了还要我笑着送你,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