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叫什么?”江临祈倚在画舫的栏杆上,对着孩子懒懒一问,孩子摇摇头,他不喜欢那个地方,更不喜欢那里的人叫他的名字,索性便当作没有。
江临祈抬眼望着天上的满月,“今夜月色撩人。”闭眼一嗅,“这岸上,花开的正好,你便叫花月吧。”
花月,真好听的名字,小小孩子仰头望着那沐浴在月光之下,仿若神明的大哥哥,虔诚地跪在人的脚边,“谢谢主人赐名,花月今生今世当牛做马,报答主人恩情。”
稚嫩的童音带着无比的坚定,“咚咚咚”的三下头,花月把一辈子交给了眼前这人。
江临祁原以为这凌烟阁出来的孩子,被自己赎了身,定是要挤到他身边来,作那柔柔弱弱的样子,说着以身相许的话。不成想竟是这样的,倒是让江临祁另眼相看。
“我叫江临祁,是望江楼的少主,你同楼里人一样,唤我少主便行。”
江临风揣着一沓银票回到凌烟阁,他哥哥和那个好看的孩子都不在了,没过半个时辰,便被他老爹派来的人抓走了,塞到剑阁挥了半个月的剑,胳膊差点就废了。反观他大哥江临祁,游山玩水半个月顺带灭了个一直同望江楼作对的一个小门派,被老爹一顿褒奖……
番外四镜中花,水中月(江临祈花月)二
“父亲,孩儿新收了个侍从,孩儿瞧着他资质不错,还请恩准,让其入望江楼。”
这个他,自然指的是花月,而这个入望江楼,便是让他为望江楼效力。不是栾宠,不是侍从,而是一个弟子。
江临祁自小武艺智谋皆让老楼主满意。是以向来是受宠的,江临风则不然,人长的文质彬彬,脑子却转不过弯,用老楼主的话来说:我望江楼接的是拿钱取命的买卖,你倒是整天悲天悯人,像个正道君子。
因为与望江楼的格格不入,江临风自小被老爹各种瞧不起,幸好江临风这人在武艺上天分倒是极高,还没被嫌弃个彻底。
明明是大哥带他出去,结果自己早早被抓回来受罚,他哥倒是潇洒自在半个月,江临风原就不满,只是没有发作出来。
等到花月进了大堂拜见老楼主之后,江临风气愤地上前一把揪住江临祁的衣襟:“大哥你骗我!”
明明说没钱让他去取,结果他回去之后人不见了就算了,现在还把他看中的人带走了!
江临祁将弟弟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扯下来,“我没骗你,确实没钱,不过鸨妈妈说凌烟阁本就是望江楼的,只收点本金就让我把人带走,我也不好推辞。”理理自己的衣襟,江临祁瞧着弟弟那委屈又无处可说的神色大发慈悲给了句,“哥哥知道你也喜欢这孩子,这样吧,只要花月愿意,我就把他给你,下属什么时候都能找,可不能因为这个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。”
江临风眼睛顿时就亮了,“真的?谢谢哥!”江临风蹲在小花月跟前,细声细语地问,“小弟弟,你愿不愿意跟我走,我可以教你习武练剑,唔,你要是喜欢读书,我也可以教你,虽然写不了诗词歌赋,字还是能认的全的。”
江临风自以为他哥哥不如自己招人喜欢,他条件开的这样好,这小孩没理由不跟自己的。
花月对着江临风磕了个头,“多谢二少爷,可是花月这辈子只想给少主当牛做马,以报深恩。”
花月这话说的赤诚无比,江临祈抿唇笑了,江临风心碎了一地,可人家自己不愿跟他,他也不能强求,只能作罢。
老楼主在一旁看着这兄友弟恭的模样倒是欣慰,只是听着地上的小孩出自凌烟阁甚是不悦。
“临祈,凌烟阁出来的低贱之人如何能入望江楼,爹给你挑几个干净的随侍。”老楼主摆摆手让花月下去,小孩子一脸哀求地望着江临祈。
他想说,他是干净的,可的出生却是更改不了的,何况,他没有那个身份可以去顶撞楼主。
“爹,您误会了,孩儿是看他天资上佳,是个习武的好材料,才带回来,想给楼里添个可造之才,他才八岁,哪里有什么干净不干净。”
“再者说,孩儿如今也十四了,身边总该有个得力的,这孩子是个忠心的。”将临祁这话说的无懈可击,老楼主便也不再反对,还称赞大儿子有主见,倒是江临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遭他爹嫌弃了一番毫无大志。
花月长在烟花地,身上却毫无烟花气,江临祁感叹一番凌烟阁果真会训人,明明是个妓子,倒是养成个小公子的样,不过对个孩子,他也没兴致,真就把人当个下属来待了。
花月琴棋歌舞倒是接触过不少,却不想在少主面前卖弄,他深知那只是阁里的哥哥姐姐用来讨好恩客的,可少主是恩人,不是恩客。少主将他带离凌烟阁,又不让他去做魅惑人的伎俩,此恩甚重,唯有苦练武艺以报。
望江楼是做什么的,花月知晓,所以更明白,一身武艺有多重要,江临祁自身武艺在楼里无人能出其右,花月却是交给武阁的师父来交,江临祁只半月检查一次进度,若达不到要求,当日没饭吃倒是没什么,一顿鞭子逃不了,江临风多次偷偷想给花月开小灶,可那孩子宁愿吃少主的鞭子,也不接受江临风手把手的教授。
到底从未习过武,任是花月天分斐然,也难以达到少主严苛的要求,头一年,每月两顿鞭子是家常便饭,等到第二年,花月掌握了技巧,也有了内力傍身,这才渐入佳境,每每得到少主赞许的目光,花月便深觉吃再多苦,都是值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