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,没事的。”房墨安抚了程昭,“我婆婆跟我们住,我和她关系不太好。”
看房墨的样子,婆媳关系不仅是不太好,而是很差。
章且琮的手轻轻在桌上弹了弹,她顾虑房墨的身体,因而声音十分轻柔:“你平时喝水有什么习惯吗?”她试探地问了一句,目光停在房墨的肚子上。
房墨显然有些惊讶,目光呆滞了一会才说:“我火气大,身子总是发热,喜欢喝冰水,但怀孕期间会注意,喝冰水也是含在嘴里消消火气,温热了才咽。”
听到这个答案,章且琮了然,可见那人熟悉房墨的生活习性。
熟人?
她顿了顿:“我说的事,房女士得有个心理准备,后来的客人在你们住过的客房冰箱里,发现了一个流掉的婴儿,很可能是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房墨似被洪潮穿过,惊地站了起来,一只手下意识在肚子上摸了摸,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难看了,像带了一个石膏面具,“是肖良,肯定是那个王八蛋跟那个老王八蛋,一家子都不是东西,要不是他们,我的孩子能在胎里就带着病,用我的孩子吓唬我?我跟他们没完。”
“房女士,这事还没最终定论。”章且琮劝慰了一下,“你是在哪个医院做的流产手术。”
程昭也有些被吓到了,脸上浮起一层异样的白,她拽了一把房墨,安抚道:“别怕,这两天就住在我家,他们害不到你。”说着,抬头道,“是,是在仁欣医院,我陪墨墨去的。”
“仁欣医院。”章且琮攥了攥拳头,这个医院看来问题很大。
不过两天没上班,晏尘就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,有些跟不上队里的节奏,尤其看章且琮,身上像裹了一层冰,散发的冷气似能在空气里成型。他知道这事不简单,也想起了“1211案”中的种种细节,不由地咬了咬嘴唇。
检测需要时间,晏尘先把程昭和房墨送回家里,千叮咛万嘱咐后,提早结束了假期。
检测结果出来了,房墨和酒店冰箱里出现的婴儿,是母子关系无疑。调了酒店的监控,发现一位乔装的保洁嫌疑很大,根据其身形样貌和房墨提供的照片来看,那个保洁很有可能是房墨婆婆文凤扮的。
酒店原本安保森严,但因着声势颇大的慈善晚会,从专业机构请了一批安保和保洁,没人发现,这里面竟混入一个神秘的陌生人。
文凤为何会有这么诡异的行为?
她把儿媳流掉的孩子放入其住的酒店冰箱,到底有何目的,是笃定了她会打开,会吓得神志不清,然后呢?
于凭跃把一双大长腿晃出了节奏感:“我是不是最近跟小孩犯克?”
“这会不害怕了?”章且琮扔了一摞文件在桌上,“作为韩老总的高徒,你胆量不行啊?”
于凭跃撇嘴:“我还年轻,韩老总又不是天生胆子就那么大的。”
章且琮在办公室看了一圈,淡然说道:“你们过来,我说个事。”
众人围拢后,她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说:“我以前在福利院住过几年,这事你们都知道吧。”没人说话,顿了两秒,她继续说,“饭盒里装流产小孩这个事,我在福利院见过。”
时间如潮,那时她还叫小蕊,13岁,弟弟9岁。
被送往福利院的孩子,从心理到身世,多少会有些残缺。小蕊年龄稍长,在一群孩子中很有威慑力,是孩子们的头儿。
福利院里有个阿姨,命运多舛。
她五岁的儿子和福利院的小孩趁着午休的时候,溜出去玩捉迷藏,结果掉进了厨房煮沸水的大锅里。厨房的人躲懒,在宿舍看电视。孩子活生生地被烫死。
小尸体被捞出的时候,水泡和红斑布满全身,多处皮肤被烫掉。
阿姨痛不欲生,嘶吼的声音能穿透整条街。她当时还有身孕,但因为伤心过度,六个月大的胎儿也没了。
“然后呢?”林楚追问了一句。
“我们当时吃饭用的是那种铝制的饭盒,为了省事,厨房的人一顿会做好一天的饭,装在铝饭盒里,吃的时候上蒸笼加热就行了,很方便。”
章且琮的语气很平静,好似一个缓缓流淌的沙漏,但细沙里掩盖的恐怖,不能仔细琢磨。
饭盒、流产、未成型的婴儿,串在一起,脑海里不由地生出恐惧的画面。
“某天的午餐时间,一个小女孩打开写着自己名字的饭盒,里面竟装着被蒸过,耗子一样大的小孩。正是这个小女孩,前些天偷偷地和阿姨的儿子玩捉迷藏,她当时就被吓傻了,赶来的大人也被吓得不轻。”
蒸腾的热气里好似有一张小小的脸,惨白发胀的皮肤,稍稍一想就觉得渗人。
“是那个阿姨干的吗?你怀疑酒店房间的饭盒跟福利院的阿姨有关。”林楚又问。
“是她干的,但唐墨的事应该跟她没关系,那个阿姨后来精神不太正常,用刀捅死了两个厨子,人被抓了,一年后死在了监狱里。”章且琮绷直了唇角,“但我有一种预感,这件事跟当年福利院的人有关。”
可即便是有关,往前追溯也不容易。
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,因为命案,当年的福利院被调查、整改过,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孩子们,早被安排到了不同地方的。
“我就是给大家同步一下情况,不一定真有关系,毕竟变态们有时候还真能想一起去,先从最近的线索开始查。”章且琮从旧日的思绪里扯了回来,开始部署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