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怪婶子多嘴,俺们村才出了命案,最近都小心着呢。”刚说完这句,大婶警惕地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,“说这些作甚,没吓着你们吧?”看三人神色淡淡,满脸的不在乎,大婶才继续说:“还是给你们说说鬼婆的事吧,那一对鬼夫妻都不是好东西,只认钱不认亲,之前为了从村里捞好处,让自己闺女陪村长、书记睡觉,你说这都是人干的事吗?”
大婶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王家的事,章且琮的心像被拧了似地一抽,于凭跃和林楚也惊了,他们并没从刘敏口中听到这段过往。
“后来呢?”林楚小心问道。
“后来更丧心病狂了,竟然为了生儿子卖了自己的闺女。”大婶往地下吐了一口痰。
“那生出儿子了吗?”于凭跃问。
“生了个鬼,遭报应了,王家老太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,一尸两命,死胎倒是个儿子,结果是来索命的。”
“啊……真的啊?”于凭跃故意讶异。
大婶突然扭身,拍了两下手:“这还能有假,接生婆子说的,鬼汉原本想再娶个媳妇给他生儿子,没想到掉河里淹死了,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。听人说,老鬼家被卖的两个女儿,小女儿死了,老二运气不错,卖到好人家里。”
“对了,你们是鬼家老二什么人?”大婶捏着袖子,嘟囔地问了一句。
“那个……朋友。”章且琮说。
大婶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,吸溜着鼻子说:“听说老二混得不错,但也是个狠心的,一次都没回来过,不过有那样一对黑心肝的爹妈,不回来也能理解。”她顿了顿,问:“老二让你们来看芳子的?”
“芳子……”林楚音调带着疑惑。
“哦,就是鬼家老大,大名叫王芳。”说着,她面露鄙夷,“也是个可怜人,现在成破鞋了,我就不去她家了,脏得很。”她伸手指了指一处破烂不堪的院子,“就哪儿,你们去吧。”
林楚向她道了谢,三人往那破败的院子方向走。
“唉!”于凭跃在乡村的寒风中瑟瑟,但还是忍不住问,“你们说王家那对夫妻是报应死的,还是被人害的,不会是刘敏吧。”
章且琮伸了个胳膊,冲他一笑:“我不说。”
林楚一边哈气一边搓手:“我倒觉得是报应,刘敏好不容易离开村子,应该不会回来杀人的。”
“都这个时候了,就别玩猜谜游戏了。”章且琮步子迈得极大。
王家旧宅如今住着王芳,流年虽似水,抵不过飞短流长,村里人的口水几乎要把她湮了,四十多岁,孑然一身。早些年,她嫁过一次,丈夫在田里做活的时候猝死了,于是她成了邪门的化身。
进到王家老宅,一个破落之极的院子,几乎摇摇欲坠的瓦房,屋里的王芳精神看着有些不正常,她坐在炕上,喝了一口稀粥,眼神茫然地打量着闯入的三个陌生人。
于凭跃从口袋里摸出几张人民币,放在王芳面前的破桌子上。窗户没关,他怕冲进来的风吹散了纸币,于是找了个破碗压在上面:“那个,你妹妹让我带你给的。”
王芳看着钱,又看看人,眼皮抬了下:“妹,妹妹,二妹?”
看着她精神恍惚的样子,几个人心里凉了半截,章且琮耐着性子说:“是,二妹,她让我来看看你,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?”
王芳揣着双手:“记,记得……大妹走了,二妹被卖了,弟弟死了,爹娘死了。”说着,她张开起皮的嘴,露出黄黄的牙齿,又看了看钱,似有些不放心,一把装进兜里,“都死了,都死了,杀了他们,杀了他们。”
章且琮眼神倏忽一闪:“大妹叫什么名字?”
王芳显然有些被吓住了,眨巴着眼睛不说话,过了一会,又从口袋里摸出钱,痴痴地看着傻乐。她把左手放到嘴边,从嘴里吐了一口唾沫到手上,用沾着唾沫的手开始数钱。
幸亏没来得及吃早饭,否则于凭跃能吐出来。
章且琮耐着性子问了王芳几个问题,她嘴里支支吾吾,囫囵话都说不了一句,兴趣只有手里的一摞零钱。头也不抬地数着,其实她也数不明白,但这个动作让她开心。
数着数着,打了个喷嚏,鼻涕流出长长的一条,快滑到嘴边时,王芳用手一抹,继续数钱,口水和鼻涕让一摞零钱顿时黏黏糊糊。
林楚叹了口气:“头儿,这人好像问不出什么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。
章且琮在屋里扫了一眼。
过去了那么久,也不指望能从屋里翻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。
于凭跃双手插兜,在不大的屋里来回踱步,倒不是为了摆pose,纯粹因为手在兜里能稍微暖和些。
屋子常年没人打扫,灰尘落得都快包了浆,仅有的几样家具简陋之极,活生生的“家徒四壁”,一眼就能看透。靠着北窗的边上,有一张老式的旧桌子,桌子上摆着几个嗑边的破碗。
于凭跃掏出手,随手拉开一个抽屉。
看着是抽屉,里面跟垃圾桶似的,乱七八糟什么都有,他扒拉了几下,弄了一手灰,懊恼地四下看了看,实在没地可蹭,只得摸出兜里的大牌手帕。
“用这个。”章且琮递给他一张湿巾,问道:“有什么发现吗?”
于凭跃谢过之后接了湿巾,擦了擦手:“都过去那么久了,还能有什么发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