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凌霄有些失神,静静瞧她片刻,才垂眸,轻嗯了声。
顿了顿,又道:“多谢。”
莫名其妙的,她那句温温柔柔的百年之语,竟惹得他眼眶发酸。
他的百年啊,已举目无亲。
——所以,定要寻回表妹。
人面花膜已固定出轮廓,有了硬度不再那般薄弱,段凌霄揭起模具上的面皮。
接下来,便是描妆。
少年抬起素日执剑的手,捏了杆细头笔,面前是各色胭脂与眉粉。临落笔时,他抬眼。
晚风里,坐在岸边岩石上,瞧着她,一笔笔精细勾勒。
如此比对画下,这张面皮不仅与她妥帖,还与她之前相貌全然不同。
“哇!”千秋尔戴好人面,对河水自照。
给她描出的不过寻常女子容貌,全是她那双灵俏的眸子如画龙点睛般,点活了整张面容。
“我叫千秋尔,你是什么秋尔?”她捧脸,喜笑颜开对着水面,显然被这奇异的换脸勾起莫大兴趣,“或者,你是千什么秋?”
“千秋尔。”少年清冽的喊声自后传来,食指与中指夹住描妆笔,朝她招手。
千秋尔站起,笑盈盈跑去:“怎么了,恩公?”
“这里。”少年一丝不苟的性子上来了,皱眉盯她左边眉毛,“没画好。”
他眯眯眼,千秋尔瞳仁转了转,透着股懵然,试探将脸探上前去。
面皮才贴合脸,半日内不可摘下。
段凌霄心知如此,执起笔,也只好对着她面容来改。
“向右边转点,只一点。”他悬空的腕骨有些颤,轻声道。
千秋尔扭扭头:“这样吗?”
金烁的黄昏风中,他若有似无微叹。
“这样。”伸出食指,轻托她下颌边,向左带点力,谁知温腻皮肤立时透过那丁点的触碰,灼上他指尖。
段凌霄有瞬心跳停拍。
他垂眼。
那张平凡的脸孔上,她水润润的眼瞳仰睁着,映出他的身影,纯稚而澄净。
段凌霄疾撤了手,为她描好眉,便将手浸入河水,冲凉,冲淡。
这是二十年里。
他的指尖第一次摸上姑娘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