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夜阑珊,隐隐一丝紫气横贯在天边,静待天光破晓。华子清几人先在一家客栈中寄宿,客栈老板被称为老马,是一位有八字胡的中年人,乃华子清多年相识的好友,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。只是在老马看到暖冬的那一刻立即昏了过去,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,念叨着:“真的是暖冬花魁!死而无憾了……”他其实早就知道华子清三人的计划,但见到暖冬对他来说还是太震撼了,毕竟能近距离见风香楼花魁一面的要么有权有势要么腰缠万贯,上次华子清接到花魁的绣球是万里挑一的运气。不一会老马恢复清醒,兴高采烈地请暖冬去他专心准备的房间。暖冬却礼貌拒绝了,“当务之急应该先治疗三位少侠的伤才是。”说罢,老马去准备药品纱布和清水,华子清几人去一个空房间里坐下。不一会老马回来了,暖冬挽起袖子,主动接过水盆浸湿白布。女儿家羊脂玉般的皓腕看得在场几人不自在。风茫与华武浩相觑一眼,风茫摆手道:“咳,我和武浩可以自己来,暖冬姑娘为子清上药就行。”暖冬闻言垂了垂眸,然后美眸看向华子清。华子清脸色微红,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。见此暖冬自然地走到华子清面前,淡笑道:“华少侠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,我想做些小事报答少侠,还望少侠莫要推脱。”这样一说华子清如何都拒绝不了,风茫和华武浩识趣地去了另一个房间,留二人独处。华子清面色紧绷,额头、鼻尖仿佛冒汗了,不好意思地把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臂上的伤口。暖冬微微蹙眉,“应该用剪子把袖子剪了,这样多疼啊。”温柔的责备声落到华子清耳朵里仿佛连骨头都酥软了,红着耳根连忙道不疼不疼。暖冬重展笑颜,屈膝直跪,动作轻柔地为华子清清理、包扎伤口,华子清扭着头不敢看她,眼眸却情不自禁地偏向。“暖冬姑娘包扎得真细致。”“因为凝碧时常受罚,我熟练了。”暖冬笑了笑道。“你应该不需要做这种事吧,暖冬姑娘真善良。”“少侠这般夸我,亦是温柔的人。”暖冬面色从容,为手臂上的伤口打上最后一个结,道:“华少侠许是受了内伤,胸前也应查看一番。”“这个,这个就不用了。”华子清快口回绝,胸口激动地起伏。在暖冬面前脱掉上衣他万万做不到。暖冬抬到半空中的双手一顿,面露微笑道:“少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。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华子清觉得她的笑容有些苦涩。暖冬将双手放在膝上,垂眸温顺道:“暖冬一介青楼女,幸得少侠垂怜。既然愿意跟着少侠逃出风香楼,就愿意跟随少侠一辈子。”“暖冬姑娘。”华子清忽然语气严肃,他将暖冬扶起来,眸光清正地直视着她,“我想你可能误会我了,我救你出来不是对你有什么意图,我,我是对你一见钟情,但我不会强求你留在我身边。我之前说过,可以为你寻一处清闲之地让你安稳地生活。或者暖冬姑娘想要另一种生活,只要我能做到,都可以为你做。总之,暖冬姑娘随着你自己的心意便好。”华子清说到“一见钟情”时开始磕磕绊绊,青涩真挚的情意溢于言表,恍若山巅的轻云,恍若水上的清风,使暖冬的心田泛起阵阵涟漪。随心……她这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这般对她说。她真的能随心吗?说实话她对逃出风香楼这件事还觉得是在梦中发生的,若不是凝碧和华子清联手她必定不会出逃,换句话说,逃出风香楼没多少是她自己的意愿,而是顺应凝碧和华子清的意愿。一直以来听从别人的意愿而活的暖冬,对随心感到深深的迷茫。“你为什么愿意为我做到这种地步?”暖冬疑惑地问。她知道男子会轻易喜欢上她,可她没感受过华子清这般的情意,竟让她生起胆怯之心。“唔,呃,这个……”华子清尴尬地摸头,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,对喜欢的姑娘尽心尽力不是天经地义的么?当然这句话他说不出口。最后暖冬还是为华子清全身上了药。不知不觉间天光微亮,街巷出现零零散散的行人。几人聚在一起商讨躲避追捕的事宜。华武浩道:“尽早出京城,我们现在就到城门口,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城,他们应该没那么快调动金吾卫。”华子清和风茫齐齐点头。“请容小女子一言,”暖冬神情有些凝重,“风香楼背后的势力比各位想象得要庞大,胡妈妈和公子应该早就封锁了各个城门口,我们要更小心一些,最好易容出城。”“乖乖这势力能多大啊。”风茫傻眼。“是我给各位惹了麻烦。”暖冬把手放在小腹上握紧,语气自责道。“诶诶,牙酸话就不必说了,我们事先都知道会有麻烦,都是自愿的。”风茫连忙制止暖冬。,!“那我们就听暖冬姑娘的吧。”华子清道。至此一致决定易容,暖冬把自己化成一名貌不惊人的农妇。等到他们要出门时,老马慌慌张张跑过来道:“街上已经在传暖冬花魁被劫的消息了!城门还没有打开,听说已经有人张贴暖冬姑娘的画像了。”四人大惊,风茫惊讶得大小眼,“速度这么快,这比我当初杀了吴州大财主阵仗都大。”“如今小心行事,尽量不要暴露。”华子清神色凝重起来。四人走到南熏门,城门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,城门金吾卫拿着暖冬他们的画像一个一个盘查。一炷香之后才到暖冬他们,华子清被画上一颗大痣,华武浩多了一条疤,风茫的眼窝变得特别深,都安全通过,到暖冬时,金吾卫审问就仔细了,毕竟要找的暖冬是女子。“你叫什么名字,出城做什么?”“草民叫秀莲,是一位农妇,进城看望亲戚,今天回村。”暖冬一开口就是一副尖细的妇女嗓音。金吾卫眉头立马皱起来,将暖冬放行。出城几百步,三人的心都稍稍放松了些。风茫不由得夸赞暖冬,“暖冬姑娘还会易声,可真了不起。”然后再加一句,“感觉像个刺客。”轻易通过反而让暖冬觉得蹊跷,以胡妈妈和那位公子的作风不应该更严密才对。不过也可能是多虑了。走出五公里有个茶摊,风茫提议在那休息喝杯茶,然后思考一下之后去哪里。“我打算休整几天,毕竟那少年武功不轻,把我震出内伤了,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。”风茫道。“我打算回华山。”华武浩道。“暖冬,你呢?”华子清转头问暖冬。“我……”暖冬迟疑了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,不安的感觉依然存在,忽然,她感觉周围掀起一股寒气。树上的叶子忽地飒飒摇动,十名黑影仿佛凭空出现在树林间,而不远处却有一道白衣身影不疾不徐地走来。四人纷纷拔出藏起来的武器,树立警戒。来者在百米远处站定,清风吹动他的白袍和墨发,持于背后的长剑未带剑鞘,闪动着细雪般的锋芒。“各位莫急着走,”清游的声音清冷地飘荡于林间,“我家公子请华子清少侠一叙。”:()冷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