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窗户未关牢,他透过窗间缝隙,看见了祈桑出门的背影。
意料之外的,祈桑并没有着一身素净白衣,反而穿了极少穿的枫红色长袍。
墨色长发高高束起,脚上踩着一双长靴,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。
出去祭拜,却穿得如此明艳鲜亮吗?
谢亭珏看不透祈桑,他一直看不透祈桑。
明明尚未及冠,行为处事却老练周到,只偶尔会发讨人喜的小脾气。
出身乡野却见识颇广,各种学说都有涉猎,天南海北的奇闻轶事讲起来亦滔滔不绝。
其实谢亭珏早就知道了,萧彧待祈桑一定是极好的。
好到在穷困乡野生活十八年,祈桑的手依然白皙纤长,只有一层剑茧。
好到将祈桑养得张扬自信,面对谁都热情开朗,像一颗永远不会坠落的太阳。
连太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温度,就已将周围人照得灼烫。
……然而有些人,明明畏惧被光芒灼伤,却还是忍不住靠近。
后山树林,清晨烟岚云岫。
出门时天雾沉沉的,祈桑还以为会下雨。
到了树林里,天却兀然放晴了,只弥漫着薄雾。
萧彧的墓碑没有立在桃花村内,而是在后山一处偏僻的地方。
连祈桑这个立碑人,上山后都要仔细回忆,才能找到路。
“早知道不听他的了,立这么偏。”祈桑抱怨,“墓这么难找,明年不来祭拜他了。”
在树林中七拐八绕,终于让祈桑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。
拨开横生的树枝,他迈步往前:“好像就是在这一块了……咦?”
【走错了。】
眼前慢慢浮现出一行字。
【桑桑,你没把我忘了吧?】
这种出场方式太特别,祈桑想不记得都难。
“勉强还记得,毕竟你做的小鸡炖菌子确实很好吃,阿谕。”
神谕难得没和祈桑呛声,写出的字却多了几分别扭的错觉。
【幸好我走之前给你做了顿饭,不然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一定已经把我忘了吧。】
神谕居然没和他吵起来,祈桑啧啧惊奇。
“你刚刚说我走错了是什么意思?”
【你自己给萧彧立的碑,现在连在哪都不记得了?】
“啊?真走错了?”祈桑很震撼,“我对萧彧的感情没这么虚伪吧?”
【我带你去吧。】
祈桑好奇地摸了把悬浮在半空的字,不出所料,手指直接穿了过去。
“你怎么带我?像话本里那样,变成一只小兔子,给我引路吗?”
【用不着那么麻烦。】
神谕的字一如既往地端正死板。
【闭眼,桑桑……待会不要睁眼,好吗?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