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卓霖这时笑着起身:“祖母,我去露台走走。”
得到董穗宠溺的回复,他很轻一哂,插兜漫步向酒会的公共区域,眼神漫不经心地在空中游弋,寻找着今晚的玩具。
*
根据最初那份“择偶喜好”表格,梁惊水今晚的打扮刻意往乖巧上靠,挑了一件淡绿色丝质礼服,袖口和裙摆装饰着细密的蕾丝,柔软如云朵般缠绕在她身上。
头发梳成花苞公主头,用一只蕾丝款的白色蝴蝶结点缀,乖巧得像一个刚刚被打扮好的瓷娃娃。
圈子里的男人并不好这一口,目光停留了几秒便随意划开,偶尔有人上前问她的来历,听到“蒲州单家”后,兴致寥寥地转身离去,再未多言。
梁惊水百无聊赖地伏在吧台啜饮着调酒。她本性偏爱烈酒,碍于今晚的人设,只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小甜酒,入口甘腻,喝着跟玩似的。
来香港后,梁惊水仔细剖析了单忌交给她的合作策划书,发现其中存在不少漏洞,远不足以打动三井这样的国际大公司。
凭借大学的专业背景,将项目部分细节通过与郑经理反复对接,最终单忌松了口,她也顺势完善了方案。
再加上与商卓霖之间建立的“交情”,梁惊水有八成把握说服他拿下这个项目。
一切似乎都按照脑中的剧本顺利推进,但她却开始为回蒲州后的去留犯愁。舅舅一直反对她去外地发展,可蒲州只是个四线小城,前景有限,想想要一辈子困在那地方,她心里就说不出的不甘心。
母亲去世后,人生的每一步似乎都脱离了她的掌控。
没有依靠的她,有时晚上在房间孤单得想哭鼻子,陪伴她的也只有月色和窗格拖得长长的影子。
梁惊水不自觉用指尖抠着桌缘,力道轻柔却频频。场内谁也没听到她微弱的叹息声,她像只鸟儿被困笼里。
“梁徽姐?”
背后那声透着惊喜,又因错愕而略带轻微颤抖。
梁惊水听到这名怔了怔,下意识回过头。
一个年轻俊逸的面孔走到她面前,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,好似前些日子曾在哪见过。
商卓霖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,试图从记忆中搜寻相似的痕迹。然而,越看越陌生,他才意识到自己多想了,尴尬地移开了视线。如果她还活着,怎会容颜不改。
他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去:
“唔好意思,冒犯咗你。我係商卓霖。”
见她面露困惑,商卓霖后知后觉地改用普通话:“抱歉刚才冒犯了你,你长得和我认识的一位姐姐很像。自我介绍一下,我是商卓霖。”
话音落地,面前女孩的困惑顿时比刚才放大十倍不止,美目圆瞪,嘴唇微张,像是听到了某种天方夜谭的消息。
“哈?你逗我呢?”她貌似有点生气了,毫不客气地拽走他手中的名片,低颈打开手机现场查询比对。
半分钟后,商卓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片从她手中滑落,像一片树叶般飘然落地,一命归西。
梁惊水眼神空洞地喃喃:“完了……一切都完了……造孽啊……”
商卓霖不明事情始末,这女孩的脸又让他难以生出半分恶意,焦切问:“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?”
认对也好,认错也罢。商卓霖本人却是实实在在站在她面前。
女孩看起来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,原本低垂的眉眼亮了一点,笔直地看向商卓霖:“我是蒲州单家的单惊水,这次来酒会,我准备了一份和海运控股相关的策划书,或许您会感兴趣。”
“你讲,我听着。”
商卓霖抬腿坐在梁惊水身旁的吧台座位,看着她从包里取出那份文件,甚至在动作间隙中耸肩轻吁了口气。他挑了挑眉,眼底掠过一丝玩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