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纾麦:“他没催你还吧?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急什么?”
“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尽早还掉比较好。”
还书是另一方面,再有就?是她如果要请程遂喝咖啡,周五下?午是最好的时间。
陈纾麦不疑有他,只是感慨:“他也看心理学的书吗?我看他看的书,好像都是算法类的,跟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书单。”
“可能涉猎比较广吧。”
“也是。感觉他就?是一个很难用条条框框的东西去对照的一个人。”她托腮,突然想起一件事,起了兴致:“对了!你还记得上?次辛语芙说?他退校队的事吗?”
“嗯。怎么了?”
“其实当时谁也没想到他会对校队感兴趣,校队么,日常训练多?,占去了很多?课外时间,他家长好像挺看重他的成绩的,刚入校队那回,还勒令他退队。但他非但没退,还练得更狠了。那段时间,只是你去操场蹲,就?能看见他训练的身影。他倒是无意跟谁比较,但是因为成绩太醒目,招来不少对手。这?些人总想跟他过招,却回回赢不过他,就?在老师以为他真的热爱田径要走特?招的时候,他又说?退就?退了。这?一退吧,先?前把?他当对手恨得牙痒痒的人,一时都变得空落落的。”
这?事林沚宁并不觉得意外。
打她那天在程遂的置物柜上?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,她就?发现程遂是一个很难去定义的人。用加缪的话来说?就?是:去爱永远不会出现第二次的东西,在烈火与狂喊中去爱,人就?在这?一瞬间活着。
她猜测程遂就?是这?么一个不断探索、尝试、感受、放下?、再探索的人,退队估计也不是外力因素导致的,可能就?是性格使然。
陈纾麦也有感而发:“你知道吧,捉摸不透的感觉最吸引人,最能激发那个什么欲来着?”
陈纾麦绞尽脑汁想那俩字,最后还是林沚宁提醒她:“探索欲。”
“对对对,探索欲。你会好奇他是什么样的吗?”
林沚宁认真地想了一下?,关于程遂的讯息她向来是被?动接收居多?,陈纾麦他们要是愿意提,她也愿意听,碎片化?的信息勉强拼凑出一个具象的人,但要说?主动探索,她好像从来没那个心思。毕竟在她看来,探索欲是最高级的浪漫。
但是在多?年后,有人告诉她,喜欢一个人像是小狗露肚皮,你都不需要探索,对方就?会毫无防备地把?全部?的自己摊开来摆在你面前。
他确实这?么做了,张扬地宣告自己的爱意,并且要求林沚宁也如此,所?以他们会在一个个潮湿的雨夜,揭下?心中的霉斑,用从十指交握的掌心滋生出的爱意覆盖它,直至林沚宁留着眼泪说?出那句‘我需要你’,才肯罢休。
但就?目前而已,‘小狗露肚皮’并不是所?有人都能做到的一件事,至少对于现在的林沚宁来说?,十分困难-
下?午只有两节课,林沚宁赶在午自修结束之前,看完了《不原谅也没关系》这?本书,并趁着课间把?它还给了程遂。
程遂才睡醒,半张脸仍旧埋在臂弯里,眼神惺忪,头发有点?乱,这?估计是他为数不多?看起来又好糊弄又好欺负的样子。
林沚宁趁机问他:“你一会儿放学有空吗?”
他又阖上?眼,从鼻腔里滚出一声‘嗯’。
“那我请你喝个咖啡吧。”
“嗯。”
林沚宁不知道他听清没有,怕他只是刚睡醒的语气声,不是在回答她的话,又强调说?:“就?是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馆。”
这次倒是没说‘嗯’了,回了一个‘好’。
邀请发出去后,林沚宁就?觉得自己的人情还了大半。
下?午是物理课,程遂一直到第一节课下半程才完全转醒,他看到手边那本没收进去的《不原谅也没关系》,顿了一下?,从演算的草稿纸上?撕下?一角,抄起笔,在纸上?问她:你看完了?
林沚宁递给他一个你刚才没听我说?话吗的眼神,狐疑地回他:刚不是说?了?
两人的字迹都很好看,就是撇捺之间有些不受管束,程遂的那个‘看’字,一瞥往下?走,末端抵在林沚宁的那行字上?,两行字看起来像在打架。
他继续在她下?面写:抱歉,没听清。
他连还书都没听见,很难保证他是否听到了她邀请他喝咖啡的事。
林沚宁的笔尖在纸上?洇出一个小点?,为了保险起见,她把?邀请的话书面写下?来,正式程度恍如在写请帖。
程遂以为林沚宁的小纸条到此为止了,转着笔听老师讲课,他还是有记笔记的习惯的,只是笔记不多?,偶尔在干净的书页上?留下?一点?痕迹。
直到余光瞥见她又把?纸条挪了过来,他垂眼看,上?面总共十一个字:放学请你喝咖啡,以示感谢。
笔锋倒是收敛了,中规中矩的小楷,引得他也规矩了很多?。
一笔一画地写下?:这?句听到了。
写完,没再把?纸条递出去,而是在确保林沚宁看到后,随手把?纸条夹在了物理书里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