浑噩中不知过了多久,邵松柏动了下腿,他又猛地醒来。
“爷!”林晃一下子站起来,邵明曜的外套从他身上滑下,他也顾不上捡,“感觉怎么样?”
“别激动,你坐下。”邵松柏伸手往下按,“老头命硬着呢,睡一觉好了不少。”
林晃一屁股坐回椅子,看一眼表,原来还不到七点。
邵明曜站在走廊上打电话,眉头紧锁不语,林晃估摸着他是在联系邵泽远,自己下楼买了三人的早餐。
上来时邵明曜电话打完了,神色如常,和他一起把早餐从袋子里拆出来。
“泽远上飞机了吧?”邵松柏问。
邵明曜点头,“估计快起飞了。”
邵松柏“唉”了一声,“其实也没必要把他折腾来,如果确认能转院,咱们直接过去就行,他来还能亲自背我上飞机啊。”
邵明曜整理着被单,低声道:“术前评估很多项,要多花一点时间,他可能会请阜外的主任直接来咱们院飞刀,最好别折腾您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邵松柏松了口气,“我也觉得那样好,跑到那么远做手术,万一——”
邵明曜在老头手背上拍了一下,“别乱说话。”
邵松柏扭头对林晃说,“你看,狼崽子,逮着个机会就要当家做主了,连话也不让我老头说。”
“狼崽子就是这样的。”林晃认真点头,“爷犟不过他,就听话吧。”
邵松柏闻言抬手就揉他的头,劲没有孙子大,但是一样的蛮横。
老头精神头好了点,但面色还是难看,说几句话就累。
给心脏供血的血管堵了,连躺着都憋得慌,血压也起起伏伏,一整个白天除了被叫醒去做各种检查,就是一觉接一觉地昏睡着。
林晃一直守在床旁,一刻不停地盯着监测屏上的几个数字。邵明曜进进出出,忙着跑各种手续,还要和医生沟通,直到快傍晚才来病房里陪爷一起吃晚饭。
邵松柏往门口看了一眼,“泽远到了吧?”
邵明曜道:“病房最多只让两人陪护,先没让他进来。”
提到邵泽远,邵明曜神色陡然冷淡,话音也冷了下去,像比平时还不掩饰对那人的厌恶。
邵松柏便在他手上拍了拍,和缓道:“他擅长走动关系,让他忙去吧,我就要我大孙子在这陪着。等明天你上学了,再换他来照顾。”
邵明曜冷哼一声,“我假都请完了,哪也不去,非要看着你小老头做完手术再走。”他说着白了邵松柏一眼,“念子心切是吧?忍着,我和你儿子不能共处一室,等我对我爷放心了,再让你见你儿子。”
邵松柏又好气又好笑,喘了两口,“没上手术台就得让你气死!”
邵明曜由着他半认真半玩笑地威胁,没松口,邵松柏看他两眼,也没再提。
邵明曜替他把床摇起来,一边转把手一边又说道:“对了,医生说你的血管桥条件不错。”他语气带了点轻松,“说可以取桡动脉和大隐静脉来搭桥,桡动脉在手腕,搭前降支。大隐静脉在小腿,搭另外两支。动脉桥比静脉桥好用,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搭动脉桥的。”
邵松柏和林晃一时都有些茫然,林晃先反应过来,“取了手上的动脉,爷以后炒菜还能颠勺吗?”
话音刚落,头差点被邵松柏揉掉。
邵松柏被气得直乐,“你要是我孙子,一天吊起来抽八回!”
邵明曜也瞥了林晃一眼,“你收敛点吧,老头子可说到做到,等回头下病床了真要逮你。”
邵松柏笑说,“到时候别拦我。”
“当然不拦。”邵明曜勾了下唇,意味深长地看林晃一眼,“不是说过么,爷要是抡不动皮带,我代替执行。”
一老一小拿林晃打趣,说了几句,邵松柏又喘起来了。邵明曜扶着他躺下,缓慢地翻着身,来来回回折腾半天,总算找到个不那么憋气的角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