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乎以为在一侧的奚吝俭看不见,又像是故意在挑衅他,给他找不愉快。
苻缭便在阶下站着,看见了徐径谊的背影。
他排得很前,但都与周围人一样,躬身看着自己的前方,仿佛整座宫殿内,对自己感兴趣的只有官家一人。
“官家。”奚吝俭声音淡淡,“您要见的明留侯世子,便是这位。”
官家脸上的厌恶闪过一瞬,简单地“嗯”了一声,便伸长脖子来看苻缭。
苻缭悄悄吐了口气,使自己声音和缓:“臣见过官家。”
他话音未落,便听得官家笑了一声。
“都说你身子弱得连马都不能牵,没想到竟然能与璟王打成平手。”官家拍了拍龙椅,有些急躁,“此前也未曾听过京州有你这么一号人物,你可愿与朕说说,你是如何做到的?”
此话一出,苻缭隐约感觉周围的大臣身子紧绷起来,头低得更规矩。
但不是在惧怕官家。
苻缭有些疑惑,也不敢多看,思索着该如何回话。
他想过官家是什么样的。
一个被奚吝俭架空的小孩子,凭他为数不多的原文记忆,是懦弱胆怯,又偏听偏信的人。
可今日一见,官家的活力……远超自己想象。而这朝堂,似乎也并非被奚吝俭完全掌控。
苻缭发觉徐径谊似乎小小地往自己这儿看了一眼。
苻缭明了。
这是怕原主那性子坏事呢。
“官家人中之龙,能驯顺天下。”苻缭笑了笑,俯身诚恳道,“我不过只能驯服一匹马而已,不敢受官家之赞誉。”
官家听了甚是高兴,眼睛亮了亮,拍手大笑起来:“好好好!果然朕没看错你!”
苻缭小小地捏了把汗。
他不知自己两句简短的话为何能让官家如此开心,而官家已经前倾身子,站了起来。
他一脸的笑容忽然变了。
他瞪大眼睛,一拍身边小太监的背,怒气冲冲地大喊道:“你怎么敢穿银色的衣裳!”
那话里委屈极了,声嘶力竭,苻缭担心他会不会把嗓子喊破。
群臣皆是面向官家,听闻这话也面露惊吓,有胆大的偷偷转过头来往他身上一瞧,吓得又连忙转了回去。
徐径谊面色立时难看起来。
苻缭一怔,垂眸扫视身上的织物。
只有衣襟上有两道漂亮的银白色,其余地方再无类似的颜色。
“你怎么敢,你怎么敢忤逆朕的话!”官家已经跑下大阶,冕冠上的垂旒抖得乱七八糟,眼眶红得吓人,“朕要处死你,朕要处死你!!”
苻缭愣愣定在原地。
不是被官家的脸色吓到,而是他清楚地知道,身上这套衣裳,是奚吝俭给他准备的。
奚吝俭正在殿侧,以摄政王的职务俯瞰群臣,与不顾形象跑下来的帝王。
还有自己。
他嘴角勾起的笑意,昭示这并非他的无意之举。
苻缭遍体生寒。
他被奚吝俭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