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,简直令人心碎。乐师不忍地扭开头,嘴唇紧紧抿着,手指微微颤抖,似乎连这声音都不忍心去听。
江野一愣,这时候他才发现黑影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,连接着长长的金属锁链,而锁链另一端握在白屋手中。
他就像拴狗一样,把黑影锁了起来。
江野心里忽然很不舒服,他感觉这些人在仗着人多势众欺负黑影,而黑影就像落入陷阱中的小动物一样,只知道横冲直撞,大声吼叫,凭着本能拼命挣扎。
说实话,江野并不觉得黑影是什么坏东西,更不是为祸人间的恶鬼。他在地铁站第一次遇见黑影时,对方是在哭。
它像一个迷途的、找不到家的小孩一样,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哭泣着。
只不过当时的气氛太阴森,江野又是孤身一人,所以第一反应就是逃跑。可即使后面黑影追了上来,把他扑倒在地,江野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。
江野捏紧拳头,想要站出来,质问他们到底在做什么。
可在他出来之前,墨恩斯先行动了。
面对黑影充满恶意的袭击,墨恩斯没有退却,甚至没有生气。
他做了一个令江野瞠目结舌的举动——他在黑影面前单膝跪下,张开手臂把它抱进了怀里。
墨恩斯对待黑影有着十足的耐心与包容,就像平常对待江野那般温和。
他轻轻抚摸着黑影炸起尖刺的后背,任由它张开嘴凶狠地撕咬自己的肩膀,咬得鲜血淋漓。他浑然不觉疼痛,只是抱着黑影,眼帘低垂,表情如同春水一般温柔。
“没关系,没关系。”墨恩斯轻声说着,“我这样对你,你一定很生气,也非常恨我,你想咬就咬吧,如果这样就能宣泄你的怒气…”
黑影猛烈挣扎起来,发出嘶哑的低吼,双脚用力抵着地面,不断地向后退,锋利的爪子撕破了墨恩斯的衣服。
白屋立刻收紧锁链,那条细细的链子绷得很紧,“还是关起来吧,这太麻烦了。”
墨恩斯没有回应白屋的话,他把黑影抱在怀里,继续抚摸它,安慰着它,“听话,我知道你很想回到灵魂里去,可现在还不是时候,再等一等,等一等好吗?”
他抱着黑影来到墙边,将它的项圈固定在墙壁的挂钩上,然后又从冰冷的墙里扯出两根锁链,扣在黑影的两只手腕上。
那锁链上有淡淡的铭文,浅蓝色的光辉流转其中,好似封印的咒言。黑影被锁住之后,挣扎的力度一下子变小了,但它仍然拼命吼叫着,仿佛永远不会屈服。
墨恩斯哀伤地注视着它,“我很抱歉…但你要相信我,我最终会给你自由,只是不是现在。”
墨恩斯握着它的手,安静地陪它呆了一会儿,才慢慢站起身来。
江野远远看着,莫名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无比深刻的痛楚。他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情绪,但他隐隐有种感觉,墨恩斯好像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某种珍贵的东西,而他已然痛下决心,不再去挽回或强求。
江野全部注意力都在黑影和墨恩斯身上,并没有发现白屋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。
当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时,一切已经晚了,江野只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,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,昏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,江野听到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,身体被潮湿与寒冷包围着。
他睁开眼,发现自己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,衣服已经被冷水浸透了。
身旁就是盥洗台,水龙头没关,不知道开了多久,水已经从池子里漫了出来,在地板上肆意流淌,整个卫生间里全是水。
江野迟钝地爬起来,先把水龙头关上,然后迷茫地看着镜子里的人。
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,江野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,紧接着他迅速恢复了往常的执行力与理智,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好在它还能用,没有因为进水而死机。
江野一边给墨恩斯打电话,一边往卫生间外走去。他走下楼梯,在记忆中有着黑色粘稠液体的地方已经变得干干净净,让江野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只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。
墨恩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,江野听到了对方温和的声音,同时还混杂着机场登机提示音的背景音。
墨恩斯:“怎么了,星星?”
江野皱起眉,毫不客气地问:“你在哪儿?”
“机场啊,我来送亲戚们回家。”墨恩斯歉疚地道,“很抱歉,我没提前跟你说,本来想着很快就能回去的,但路上堵车了,耽误了一点儿时间。”
“陈乐和白五呢?他们在哪儿?”
“他们?婚礼之后就回去了,听说陈乐还要去赶一场演奏会,走得很急。”
江野狐疑道:“你们没去过地下室吗?就是这座古堡的地下室。”
他说到这里时,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,右手搭在门把手上,慢慢向下拧动。
墨恩斯微微一怔,“星星,你在说什么,古堡没有地下室。”
江野已经推开了那扇门,但他没有看到记忆中狭窄幽暗的楼梯,走廊尽头的房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杂物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