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野还是第一次看到墨恩斯这种样子,他描述不清楚,就只是觉得有一种很真实的感觉,就是那种“啊,原来他这样完美无缺又刀枪不入的人也会伤心,也有脆弱的一面。”
江野甚至都有点儿愧疚了,觉得自己刚才句话太过分。但他还没下贱到反过来跟墨恩斯说对不起,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维持住了做人的底线。
他犹豫了几秒,慢吞吞地挪过去,坐在了离墨恩斯最远的沙发扶手上。
“你也别瞎想了,等找到了他,问问不就知道了。”江野是觉得亲人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矛盾,或许当初是个误会也说不定。
其实江野也是陷入了一个误区,或者说是犯了和墨恩斯同样的毛病。
墨恩斯跟自己兄弟的关系很糟糕,就觉得全天下的兄弟感情都是虚假的,而江野明明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,却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,归根结底都是盲目的以己度人。
墨恩斯笑了笑,“你说的对,现在钻牛角尖是没有意义的,等我找到他,让他彻底魂飞魄散,一切烦恼都会随之消失。”
“……”江野觉得自己就多余过来安慰他。
他抢过墨恩斯的酒杯,把里面剩下的小半杯酒一口气喝了,伸出手指用力点了点墨恩斯,“总之你给我记住,江北不喜欢你,你以后少打他的主意。”
“那当然,亲爱的,毕竟我只爱你。”墨恩斯上下打量着江野,调侃道,“虽然你是一颗怎么也暖不热的冰块,但总能煮沸的吧。”
江野面无表情地吐槽,“你要把我放锅里煮了吃吗?”
“未尝不可呢。”墨恩斯靠在沙发上,单手支着下巴,借着一点儿醉意,放松地开着玩笑,“你一看就很好吃。”
“神经。”江野懒得再跟他废话,翻了个白眼就要走。
墨恩斯拉住他的手,“星星,再陪我一会儿吧,时候还早呢。”
江野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感受到了一种很强烈的挽留的意味。
墨恩斯轻声问:“星星,我们同床共枕整整一年,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吗?”
“不,我爱你啊。”江野轻飘飘地道,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谎言。
墨恩斯想听什么,他就说什么,想让他做什么,他就做,不再有任何反抗。这不就是他原本想要的吗?
“我想听真话。”墨恩斯深沉地凝视着他的眼睛,似乎想把他看穿,看清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江野忽然嗤笑一声,“别闹了,我说真话你就会生气,就会拿江北来威胁我,我哪敢啊。”
“而且就算我不说,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,我们没有正常的初遇,也没有正常的交往,我们之间只有欺骗、压迫和控制。”
“好,我现在已经完全屈服了,你又想要这个听话的宠物真心爱你,做什么白日梦呢,洗洗睡吧!”
江野用力甩开墨恩斯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他无暇顾及墨恩斯的反应,现在的江野满腹怒火,怨气冲天。
他讨厌墨恩斯在做了那么多坏事之后,又反过来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,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爱他。简直就是神经病!变态混蛋!大傻X一个!
再怎么说,该委屈的也是江野,还轮不到他墨恩斯。
江野的怨怒一连维持了整整两天,墨恩斯反常地没去找他的麻烦,大概是能看出围绕在他身边的、杀人于无形的黑气。
直到在花园里遇到乐师之后,江野的心情才好点儿。
这两天乐师一直不在宫殿,不知道干什么去了,江野很高兴能在纱幔后重新看到他的影子。
他搬了个凳子坐在纱幔旁,听他演奏竖琴和风笛。
乐师弹了几分钟便停下了,他用很轻巧的声音说道:“江先生,送给您的曲子已经谱好了,您要听吗?”
江野惊讶,“这么快?”
他对音乐没什么研究,但总以为一首曲子怎么也得花费数月的工夫。
“好呀,让我听听吧。”江野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,“不过我是个粗人,可能不太会欣赏,也不会点评,你不要嫌弃我。”
乐师笑笑,“不会的,但是在听之前,我想问问您,您现在还想离开阿尔兰蒂斯,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吗?”
江野眨了眨眼,不明白乐师为什么会忽然抛出这个与音乐完全无关的问题,他警惕起来,“你不会是替墨恩斯来试探我的吧?”
“当然不是,但我很需要您确切的答案。”
“……”江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,他不觉得乐师会伤害自己,便如实回答:“想,当然想,我本来打算忍耐一段时间,先把江北送走,但墨恩斯很谨慎,这可能需要十几年。”
十几年…江北现在二十二岁,那几乎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了,竟然要蹉跎在这种鬼地方。这和坐牢唯一的区别就是,至少犯人的生命安全还能得到保障。
“我明白了,那我现在就把曲子给您,这是为了回报您曾经帮助过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