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望着沈盈息,对她缓缓笑起来,“您也早些休息。”
沈盈息点头,鸦睫微垂,忽而间像想起什么一样,她对着半空唤了声:“阿仓,出来了。”
纪和致一怔。
被沈盈息唤了名字的阿仓也一怔。
不过暗卫还是立刻出现了。
一袭暗青劲装,劲瘦的腰间挂着剑,他抱拳对沈盈息单膝下跪:“家……”
“别家了,”沈盈息利落打断阿仓的称呼,她抱臂望着阿仓,虽然知道他在永安做的事情,但并未戳破。
作为修士,她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些药柜后的窥视和杀意。
阿仓是个忠诚的暗卫,沈盈息放心他留在纪和致身侧,于是命令他道:“这些天你也别回家了,你就待在铺子里,护着纪老板,知道吗?”
阿仓得令的刹那,宽阔的背明显地颤了下,但瞬间又恢复了沉默,他声线平冷,一如往常:“是。”
沈盈息这时不再看阿仓,而是对不远处的纪和致说:“我今天把你从永安药铺带走了,为防你的老东家找来害你,我把阿仓留给你。放心,阿仓武功很高的。”
而且阿仓身上杀气也很重的。
那邪祟纵有结丹修为,却也不过是人间的邪祟,是人死后所化的,必也遵着人间的一套规矩。
畏惧杀气重的活人便是一项。
沈盈息说完,实在觉得今天做了太多事,凡人的身子又重又累,她不想再听纪和致的谢谢,挥手转身,这次真的不回头离开了。
纪和致站在门口,直至少女的身影消失,方收回目光。
收回视线的那刻,他猝不及防和一双阴冷的眼睛对视上。
是阿仓,她留下的暗卫。
她的暗卫望了他几息,而后又漠然地移开眼神。
——在这个暗卫眼中,他好似个是个死人般不值一提。
纪和致知道暗卫今天杀了多少人,被他用那样冰冷的目光一扫,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进后堂时看见的遍地尸体。
如沈老板所说,暗卫的武功确实很高。
……
沈盈息回到沈府,阿廪穿着身暗绿衣裳出来迎她。
接过她回家路上随意买的零碎,阿廪轻声关切:“家主今天很开心?”
见到了第一个任务对象,还和他处成了日后能时常见面的关系,沈盈息想了想,“嗯,挺开心的。”
管家桃花眼暗了暗,而后又扯出笑容,和她同乐:“开心便好,晚饭已备好了,属下让人布置。”
“可是阿姊回来了?”
沈盈息净手准备吃饭,突然从侧廊里传出一道孱弱清澈的少年声音。
整个府中能唤她阿姊的,也只有那位庶出的小少爷了。
自沈盈息和嫡兄接管沈家起,整个沈府地位最高的便是他们两。
在淮东本家的时候,其他分支的叔伯们都得以二人为尊,更不论府里养的庶出少爷了。
这个时候了,作为庶出子嗣的他来问安她属于寻常事。
那个庶子弟弟未见其人只闻其声,阿廪拿着丝帕给她擦净手上水珠时,沈盈息得空想了想这弟弟的样子。
沈家人皮肤都白,这个弟弟从小病弱,更是白得有些透明。
不过他生得极好看,丹凤眼高鼻梁,一张红唇微厚,唇珠饱满又鲜艳。
很奇怪的一个小子。
男生女相,孱弱但不缺身量。
他比正常男子还高些,只是清瘦,常年披着羔裘,一整个人从春到冬、从头到脚都像片雪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