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廷尉眸光微滞,他侧过脸,看满院的繁花,嗓音低沉:“蒋某已将终身许给断案清狱,儿女情长于我无益。”
闻言,沈盈风哼笑一声,意味不明地道:“最好如此,事珖你也知道,我们息息若真有喜欢的人,我只会叫其赘入沈府,绝不会让息息有离开我身边的可能。”
蒋事珖长睫微垂,“她再过两年,就十七了。若……只这两年也罢,可若能好起来,你当真能叫她一辈子都和你拴在一起?”
“……”沈盈风默然,方才待蒋事珖的危险神情一尽收敛,“日后有多长,谁也不知晓。我如今已将财资累到滔天,无论如何,也一定要给息息搏出个长寿的日后。”
蒋事珖和沈盈风五年前便相识,多年交涉,他或许看不透沈盈风的城府,但还看得透沈盈风爱妹的心。
沈盈风心眼多,那么多心眼都是为算计人用的,但只有待沈盈息的那颗心,是用来爱人的。
人人都有坚守之物,蒋事珖长指抚剑鞘,坚韧的薄唇抿起。
终于,他道:“沈家主近来,与一医师走得颇近。”
沈盈风冷笑,“纪和致,对么?”
蒋事珖并不意外沈盈风已知晓纪和致的存在,不过那夜在香料铺发生过的事,他相信沈盈风设下的暗卫再厉害,也猜不出。
“……”
一番缓慢又斟酌的对话就此倾出。
沈盈风听罢,面上的笑意已退却了七七八八,剩下的尽是浮于表面,近似讥讽的淡笑:“哦?我们息息竟然有这般……除鬼清邪的本领?”
蒋事珖熟悉他这位友人如今的神情,不由轻叹,“我堂堂九卿廷尉,何以去编排这些鬼话骗你。况且,你既助我挡赶官场小人,我便助你护佑她,应诺之事,我蒋事珖只会尽心竭力。”
生意场上见过多少牛鬼蛇神,沈盈风识人之术登峰造极。
他早把蒋事珖此人看得一清二楚,此人品性端正,简直刚正如石,他说的话,没有过一句虚言。
可正因这些话自他口中说出,才如此令人匪夷所思。
沈盈风思量许久,起身对蒋事珖道:“此事多谢事珖,息息既不反感你将真相告予我,必也在等我主动问询。若她真有此本领,这些年是我疏忽了,或许我们这些年为其求长寿之路也跟着走歪了,现下,我……”
蒋事珖抬眼,锐眸平静:“盈风自去,我在此处时辰不短了,先走。”
沈盈风浅作了个揖,抬腿往外走,忽而又顿下,转身待好友道:“息息那夜既用的上你,或许你身上也有些自己都不知晓的本领,不若我们一起?”
蒋事珖已起身,闻言,起身的动作一滞,但他很快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,平声道:“不必,我知晓亦无用。廷尉只断人间冤。”
更何况,沈盈息待他的厌烦,他还看得清楚。
他们兄妹谈心,他一介外人,前去不是更惹人厌烦。
蒋事珖对沈盈风颔首:“我先回了。”
沈盈风点点头,不再多留:“改日我们淮香楼再聚。”
蒋事珖应下,提剑离去。
院门口两个侍卫左右随行离开。
待众人离去,沈盈风原地思量了半刻,终于往沈盈息的院子走去。
他边走,边吩咐奴仆道:“将晚饭送进家主的院子。”
到了沈盈息院门前,沈盈风忽而再次停下。
束发冠下,玉润温和的一张俊容舒展又严肃,严肃又舒展,还是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妹妹。
因太过慎重,反而愈发纠结,在外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沈大少爷,罕见露出苦恼的神色。
待沈盈息出来,见着的就是一个纠结烦闷的哥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