怕就怕他从手术台上下来挺不过去,到时候才真的是人财两空。
闻一鸣不仅是担心,他也在犹豫。
如今医疗条件这么发达,手术未必会失败。
不是脑干出血,一切都有希望。
可植物人也算希望吗?
他是想闻代平活着。
但不是绝不是以昏迷的状态。
张星序走过去,闻一鸣迅速擦干眼角的泪,垂眼避开他的视线。
“闻一鸣,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爱他。”闻冬说,“现在我才发现,你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自己。”
“我有什么错?!”闻一鸣倏尔激动起来,“要不是你上午说那些我会想这么多吗?爸死了妈一个人要怎么办?你想过没有!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闻冬低头利落在确认书签下自己名字。
笔尖用力插电划破纸张,她重新抬眼看他,一字一句:“我要是没想过,我现在人就不会在这里签这个字!”
她拿起确认书,“你想要钱,你也要看闻代平争不争这口气。”
闻冬自己潦草有劲,像是压了极大的愤怒。
光线透过纸张,淡出一层光晕。
闻一鸣回头去看紧闭的重症监护室,喉间一时哽咽。
下午五点,闻代平进了手术室。
黄从英醒来后输着葡萄糖不停在抹泪,医生告诉她再哭下去会得结膜炎,但她的眼泪还是掉个不停。
闻静带着黄从英上楼,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坐满了人,闻一鸣双手搭在膝盖上,把头垂得很低,没看手机,也没听歌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闻冬签完字跟李曼悦去了楼下。
李曼悦想分散她的注意力,和她讲了好一阵的话,闻冬听得心不在焉,时不时嗯两声。
张星序整个下午电话就没停过。
但他脸上表情始终平静,看不出其他情绪。
恍惚中时间过得异常快。
窗外暮色降临,手术进行到第三个小时,闻冬上了楼。
闻一鸣看见她,像抓到救命稻草,“我后悔了二姐,我不要钱了,让爸活着吧,啊?咱们让爸活下去吧?下午是我混蛋!是我不做人!”
说着往自己脸上扇耳光。
动静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看来,又极为冷淡地瞥开视线,似乎已经对手术室的这种戏码习以为常。
闻冬没阻止,看他把自己双颊抽得通红。
黄从英上来拉他,闻静跟着黄从英身后,担忧地看向闻冬。
整个过程闻冬一言未发。
李曼悦走到她身边,眸光扫过闻一鸣。
闻一鸣似乎这才注意到她,额角狠狠一抽,小心翼翼打量闻冬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慌。
李曼悦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,拉着闻冬去了另一边。
闻一鸣霎时松了口气,汗意沁出,刺得他后背一燥。
李曼悦说:“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,只要我在,就不会让能救活的救不活。至于你那个爹,有命就继续住下去,没命死了也好。”
“你那张卡我让人转了点钱进去,后续有要用到的地方直接用,我明天有事要离开一趟,律师会留在你这边,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李曼悦很少解释什么,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多了,想了想,还是告诉她:“张星序那边很早就联系好了医生,术后能稳定下来的话,听他的转院治疗。”
“赔偿的事他会施压,律师也会为你们争取最大利益,别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,都会好的。”
闻冬扯了抹笑,笑得疲惫而勉强,倾身抱住李曼悦,“谢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