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兴许是饿过头了,他居然在看见爸爸胸腔里鲜红的器官时涌现出了饱的感觉。这点残余的力?量让他成功割开了爸爸的手腕和脖子——毕竟妈妈断得最?明显的就是这两个部位。
可惜他还是太小了,没办法将胳膊和脑袋完整切下。他只能慢慢地磨,看着腥臭的液体呈喷射状从刀下喷出,看地上满眼哀求的男人慢慢停止了抽搐,眼神?空洞地看向天空。
这本来该是一场快刀斩乱麻的死亡表演,最?后却成了一场漫无止境的残忍折磨。
晚风从爸爸的方向吹来,带来一股熟悉的气味。白乐游有些难受地捂住了鼻子——原来早上闻到的味道?是生病的人才会散发出来的。
他割割停停,最?后到双手脱力?的程度都没能切下完整的一块。
嗯……没有柳枝,在土里埋下整棵柳树应该也是可以?的吧?
白乐游如此想着,心安理?得地将父亲推下了他刚刚亲手挖的坑。
那坑呈一个锥形,在堆放了妈妈的身体后,最?底下还遗留了一个尖角的空隙。男人身体重,借着从坡边滚下去的冲力?挤开了女人零散的身体,正好完美卡入其中。
白乐游将母亲被挤开的手捡了回来,端端正正摆在了空缺处,将底下的男人挡了个严严实实。
这样好啦,爸爸垫在底下,妈妈就能睡平整的床了。
白乐游快乐起来。他坐回坑边慢慢地喘着气,感受着缓过劲来的手臂肿胀酸痛,感受着肚子里重新冒出来的火辣辣的饥饿感。
好累……
他迷迷糊糊,已经没有把坑填上的力?气了。
恍惚间,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,停在了他的身边,做贼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。
“奶奶?”男孩晕乎乎地叫了一声?。“小点声?。”往日里历尖酸刻薄的老太太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。她?左右张望了一会儿,压低声?音问他,“你爸爸呢?”
白乐游又困又累,随手往坑的方向指了一下:“往那儿去了。”
老太太抬头,顺着白乐游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入眼的是依旧灯火通明的施工工地,以?及工地前荒无人烟的树林。
她?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:“……居然真听我?话?跑了?太好了……”
老太太心放下来一半,转头就看见一地的血和没被填上的坑,不由得皱起了眉:“你爸让你处理?后事?”
白乐游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“……”老太婆用白乐游听不懂的方言低声?骂了几?句,只能隐约听出“赶着投胎”“小孩弄不好会出问题”之类的话?。她?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,像驱赶什?么脏东西一样赶白乐游回家,“你小孩子弄不好,我?留着弄。”
白乐游再?一次点了点头:“那奶奶记得埋完后浇水,不然植物长不大。”
老太婆愣了一下:“……儿子这理?由好啊——咳咳,我?知?道?!奶奶种了这么多年地最?懂怎么照顾植物了,剩下的都我?来,你赶紧走。”
白乐游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。
他饿得受不了,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,寻着味道?走到楼梯间,居然摸出了一个装着干粮和钱财的包裹。
他一眼就认出了包东西的布是妈妈的衣服,心安理?得地将东西拎回了房间。行李塞进床底,他想了想,又悄悄进入主卧,拿走妈妈缝钱的那件衣服也塞了进去。剩下的烧饼全部填进肚子。
煎得油光锃亮的白面饼上洒着一层芝麻,香得人舌头都要掉了。
可惜妈妈吃不到了。
白乐游叹了口气——只能等明年啦。
他舔干净手指,老老实实地按妈妈的说法洗脸刷牙,最?后钻回了被窝,没多久就在起得早、身体疲惫和刚吃完饭昏昏沉沉的三重加持下睡了过去。
他睡得不算沉,奶奶开门回家的动静他都知?道?,还在半梦半醒中隐约听到老太太的低语:“……收拾的包裹拿走了,怎么连说都不跟我?这个老娘说一句……算了,安全就好。”
那个身躯在自己身旁躺下,紧接着响起震破天的鼾声?。
……
白乐游醒了。
时间不算早,天已经完全亮了。他第一时间扑到窗台边看向后院的土堆。
那里一如往日,混杂的石子的黄沙盖在地表,完全看不出地下埋了什?么。
白乐游听到邻居家的门再?一次打开,听到那姐姐再?一次哭喊着不要上学。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变化,仿佛昨天发生的事就是一场梦。
没有人有疑问——原来种人是这么正常的一件事。
白乐游安下心来。
他乖乖地坐在客厅。他不想去那个该死的托班,和一群完全没有精神?的人呆在一起,枯燥地过一天,他宁可呆在家里,远远望着母亲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