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柔只作不见,心中暗道: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儿,谁闲得没事,上赶着挨训去?
世人都道长公主为人孤僻,性子乖戾,说到底,三十多岁还不愿嫁人,脾气大抵好不到哪儿去。
阮柔敛眉垂首,跟着女官入了内殿,余光扫见侍立两侧的宫女,一个个神色肃穆、不言不笑,呆滞如同木偶,心绪不由得越发绷紧。
上前站定,待要跪地行礼,听得上首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,“咦,姐姐,原来是你呀。”
阮柔抬眼,一个杏黄身影快步迎上来,不出她所料,正是裴府四姑娘——裴琬莠。
她亲亲热热拉住阮柔的手,后者无法行礼,长公主微一抬手,温厚的嗓音略带磁性,对阮柔道:“不必拘礼,坐吧。”
端宁长公主斜倚扶手,笑吟吟看着她二人走到一旁落坐,“秀秀,原来你们认识。”
“是我忘记告诉义母了……”裴琬莠回头朝她一笑,“那天在青台山认识的,姐姐还讲故事给我听呢。”
“好好,那就好。”长公主拊掌连声称好,转而对阮柔道:“沈夫人别见笑,本宫与这孩子一见如故,日前已将她收作义女。”
阮柔心头一动,前世那则传闻,说得正是裴琬莠的身世。
裴相生性风流,府中虽无妾室,外面却养了不少女人,这些年冷不丁就会冒出个裴相的私生子女,都是外室养下的,并不认祖归宗。
流落在外的说法,左不过是块遮羞布,不知相爷哪位红颜知己,面子够大,才将裴琬莠接回府,裴夫人捏着鼻子,硬将她认作嫡出。
后来有人在私人宴会上,见过长公主与裴琬莠同席,举止亲密,这才有二人是亲生母女的流言传出来。
毕竟长公主与首辅裴安的绯闻,这些年被人私下里传得有鼻子有眼,基本所有人都认定这一事实。
也是因裴琬莠的这重身份,沈府上下都认为阮柔毫无胜算,她便也顺势提出和离,给人让位。
阮柔前世不曾见过裴琬莠,这一世却阴差阳错有了一面之缘,此时并肩而坐,听她一见如故地跟自己说话,颇觉世事难料。
她看得出,裴琬莠禀性单纯,这般亲热全无作伪,到底前世她也不曾厌憎过这个人,跟沈之砚和离,裴琬莠,甚至包括翟天修,顶多算作外因,起到些推动作用,最根本的内因,还是他们性格不合。
阮柔没有立场恨裴琬莠,就像沈之砚也不该恨翟天修一样。
长公主笑看着她两人,向阮柔说道:“这孩子长于乡野,在京城一个相熟的好友也无。本宫常听人说,沈夫人家学渊博,为人温婉、行事大气,最难得的是你二人如此投缘,本宫便把秀秀托付给沈夫人了,你一定要替本宫多关照她些。”
阮柔按捺住心头的惊涛骇然,“殿下这么说,真是太客气了。”
这算哪门子托付?叫她俩做对好姐妹,一并服侍沈之砚吗?
她不禁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