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柔不时掀帘瞧一眼天色,估算着时间,城里没有宵禁,白日里虞大夫经常出诊,这个时间过去人应当在,就是怕回去太晚,若沈之砚下值直接回家,恐怕有点赶不及。
车停在巷子口,阮柔照旧吩咐云珠在车上等。
避子汤的事,沈府里只有吕嬷嬷知道,倒不是信不过云珠,只是她性子不大稳当,对沈之砚又敬又怕,担心她一时不察说漏了嘴。
米阳胡同这一带,因前面不远处便是大片官邸,一向少有闲杂人等出没,街道干净整洁,店铺多为居家度日相关的米行、茶铺之类。
医馆则开在背街,从这条僻静的小巷子进去,前头是两家药铺,虞大夫的杏林医馆在倒数第二家。
阮柔稍稍提起裙摆,走在有些湿滑的青石地上。
那两家药铺生意不错,平日客人出出入入,前堂的小伙计高声吆喝着报药单,药在后面配好,有人隔着栅栏递出来。
今日却都门板半掩,瞧着里头有人走动,却安静得一点声响也无。
刚才下过雨,这阵天也没放晴,太阳被挡在乌云后面,巷子两侧院墙高耸,看着像快要入夜一般,黑魆魆的巷子尽头,一点亮光也没有。
阮柔心下打起退堂鼓,思忖着要不明日一早再来,药还剩一副,就算沈之砚今晚又要,也是够的。
一时又想到这才刚管上家,频繁出门,定会引得老夫人察觉,不如回去叫上云珠一道,正当前后举棋不定,脚下已越过药铺,到了医馆门前。
她猛地定住脚,狐疑半仰起头,门上写着“杏林”二字的匾额已被摘下,竖起靠在台阶旁,两扇黑漆木门紧闭。
不对啊,即便出诊去了,里面还有个看店的仆妇。
虞大夫擅长妇人病症,这一带好几家官宦的后宅,有人生病了都是请她去瞧,连带孕中或生产,有时半夜也会被人叫去。
医馆前店后宿,虞大夫并一个小医僮,及那名照顾起居的仆妇,就住在后面,医馆更是全年无休,什么时候来,门都是开着的。
阮柔又看了眼地上的匾额,这是……打算歇业关张了?
她脚下往后退去,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,便在这时,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,阮柔惊得旋即转身,调头就走。
“沈夫人。”
背后响起虞大夫的声音,叫住了她,走上前似是伸手想拉阮柔,又讪讪缩回去,笑得有点不自然,“您是来拿药的吧?都到门口了,怎么又走呢?”
阮柔回身,见她神色古怪,不觉生疑,指了指她身后的匾额,“你这是……打算歇业了?”
“没有。”虞大夫脱口而出,顿了顿,苦笑着摇头,“家里来信,想说叫我回去,到底怎么样,我现在也还没决定。”
说着话,她请阮柔进去,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台阶,虞大夫在门前站定,回过身来,面上显出欲言又止的焦急,伸手轻轻搭在阮柔腕上,向下按了一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