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功司的吏官被这声师弟吓得心惊胆颤,就在皇帝面前查验,还是陛下眼尖,打一堆卷子里一眼认出阮仕祯的笔迹,看看名封,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事后,孟才远自是以舞弊论处,贬官罢职,而阮仕祯也得了个浮躁马虎的考评,吏考最终以不称职落选,责定三年后再考。
九年吏考落选的,大益朝这近百年都未发生过一起,这件事父亲闹得颇为狼狈,有没有可能将皇帝对他的最后一丝私谊耗尽,否则之后的大祸临头,怎会势如雷霆。
沈之砚叫了她两声,阮柔这才反应过来,“啊?怎么了?”
“想什么呢?”沈之砚温和笑看着她,好脾气地又说一遍,“我说,母亲那些话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嗯,不会。”阮柔应声,马车有点晃,她向前微微倾身,鬓边双燕金翅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荡悠,认真地看着沈之砚,问道:
“寻常吏考中,若是卷子被人调换,可有办法解决?”
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,这件事需得向沈之砚求助。
沈之砚听出她弦外之意,“怎么,父亲的考卷出了问题?”
“啊,端午那天回去,听他隐约提了一句。”
大益朝有女子端午回门午宴的习俗,那日沈之砚没跟她一道去,阮柔每次回家,总难免触景生情想起翟天修,回来后才起了坛酒来喝,偏巧赶上沈之砚早归。
“似乎是……被同科姓孟的一个主事,把卷子给换了。”
其实阮仕祯到这会儿还全不知情,阮柔想着回去再提醒他,对着沈之砚,却并未含糊其辞。
她想看看,沈之砚对阮家的态度到底如何。
“哦。”沈之砚点了下头,神情是一贯的清冷,“考功司应当还在阅卷中,父亲不如去说一声,叫人拆了名封看一眼便知。”
私心里,沈之砚对这位岳父大人不大看得上眼。
世人评价阮仕祯“宠妾灭妻”,这四个字,触了沈之砚的底线。
阮柔杏眼微眯,听出他的敷衍,试探着又道:“他若去了,虽说大概能弄清真相,但这样一来,到底要落个马虎大意的考评,就怕圣上知道了……”
沈之砚眉宇清润,望着她微微而笑,“原来你担心这个,放心,岳父大人深得圣心,当年舞弊案,不是后来也还他清白了吗?圣上英明神武、明察秋毫,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,也绝不会放过惩治一个恶人——这些话,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阮柔愣愣听着,樱唇渐渐张成圆形,那唇瓣水泽润润,浸得纹线明晰可见,似一枚熟透的果子,红艳艳的正在邀人上来咬一口。
一双杏眸眨了又眨,长睫忽闪得小扇子一样,不停掀动。
“你……你、你怎会知道……这件事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