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了一夜,翌日清晨,便点了头。
阮老夫人和阮仕祯都知亏欠方苓良多,虽是以正妻之礼,从正门将明大小姐抬进来,之后却事事敬重方苓。
阮仕祯与明家大小姐之间本无情意,婚后明氏几乎足不出院,在芳菲斋安静度日。
接下来这么多年,府中始终由方氏主持中馈,家门内外,地位俨然与主母无异。
名份地位,方苓只能选一样,这便是老夫人当日说的面子与里子,她选择做妾,连带生下的两个女儿,也为庶出。
当是时,世人一片哗然,纷纷指责阮仕祯宠妾灭妻,非君子之为。
既这样,你别娶老师的女儿呀,大不了让人说一声墙倒众人推,又怎么了?
那之后,这位探花郎被世道抛弃,再无人问津。
在沈之砚来说,阮仕祯的为人处世几乎与他自己的那套完全背离,沉迷女色荒废正业,寒窗十载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
若然心属方氏,那就别为了道义责任和世人赞誉这些虚名,接纳老师的女儿,既两头都娶,又两头兼顾不来……
阮柔顶着庶女的名头,在外受了人多少冷眼,沈之砚觉得,他的妻才是最冤最可怜的那个。
府里下人见三姑娘回来,纷纷热情上前行礼,阮柔一路忙着回应,脚步雀跃,过了影壁,恰见兄长阮承宇从对面走来。
她足下顿住,带些莫测的眼神看了眼一身华服的青年,略显拘谨唤了声,“大哥。”
“嗯。”阮承宇微微颔首,随和招呼一句,“又回来了。”
两人无甚话说,略站了站,各自走开。
走出一段,阮承宇踅身侧首,向阮柔的背影瞄了一眼,笑容淡淡,修长眉眼中,意味不明。
阮承宇是阮家嫡长子,明氏生的。
若说这些年里,阿娘唯一一次铁了心要跟爹爹和离,便是在阮承宇出生的时候。
据说那天爹爹从厨房摸到把剔肉尖刀,跪在阿娘面前,刀抵在自己胸口,脸色死灰对她说,“你走了我活不了。”
“那你去死啊。”阿娘镇定如是回应。
然后爹爹就真捅了。
要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,那一刀扎得极狠,结果卡肋骨上了,血流一地。
后来大夫一边连呼侥幸、费了老大劲才把刀从骨头上拔下来,就、爹没死成。
不过把阿娘吓到了是真,那之后吵吵闹闹至今,接连有了阮桑姐妹两个,到底没离。
阮柔陷入沉思,她倒是忘了,那时候阮家四门洞开,下人定是早就跑光了,芳菲斋那对娘儿俩呢?
未出阁前,同住一座宅邸,阮柔几乎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嫡母一面,便是逢年过节,那对母子也是关起院门自己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