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话,赵茂心底已经很不服气。
老秀才却没停,又说:“作为读书人,上有令,我们要做的是明辨是非,而不是趋炎附势,助纣为虐。”
“你们要记住,读书识字只为明理,读了圣贤书便要行圣贤事,万万不可投机取巧,否则书便是白读了。”
赵茂终于忍不住,起身反问:“先生,疏浚河道乃利国利民之策,怎能说是助纣为孽?”
老秀才瞥了他一眼:“子不语怪力乱神,以神灵愚昧百姓,造就的便是孽债。”
赵茂拧起眉头,大声问他:“以先生之言,百姓们得了实际的好处不算好,非得是条条框框都是圣人言,饿死在地里才算好吗?”
老秀才脸色一沉,指着他骂道:“老夫何曾说过这般话,你父亲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,如今却跟县令大人沆瀣一气,为的不过是省去民夫工钱,这叫与民争利。”
赵茂有些害怕,却还是挺起胸膛:“先生既然这么想,为何不去公堂门口擂鼓鸣冤,以正视听。”
“亦或者,先生您只敢在背后非议,不敢在人前直言?”
“你,你这小子不敬师长,给我滚出去。”老秀才气得一佛升天,将赵茂赶出了学堂,罚他站到了放学时分。
临到放学,老秀才冷声质问:“你可知错了?”
“学生不知何错之有。”赵茂板着脸回答。
老秀才冷笑:“好好好,顽劣不堪不服教训,既如此你就回家去吧,老夫教不了你。”
赵茂委屈不已,却又不肯低头认错,沉着脸离开了。
兄弟俩在城门口会合,赵椿一个劲的说镖局里瞧见的新鲜事儿,好一会儿才发觉弟弟脸色不对劲。
“你怎么了,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?”赵椿拍着胸脯,“告诉大哥,回头我套他麻袋教训一顿,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。”
赵茂抬头看了他一眼:“没事儿,就是累了。”
一直到回到家中,赵梦成几次三番的开口追问,赵茂才说出此事。
他眼底有委屈,但更多的是愤怒:“爹爹明明为大家,为周围的村子,为整个上河镇做了一件大好事儿,先生不但不夸你,还在背后骂你。”
赵梦成哈哈一笑:“你不高兴就为了这事儿?”
赵茂索性也不练字了,放下毛笔走到赵梦成身边挨着坐:“爹,我不喜欢他这么说,因为我知道爹爹没有私心,您是为了大家好。”
“那你可说错了。”
赵梦成眉头一挑,揪了揪小孩儿发髻:“爹会费心费力做这件事,根本原因是怕上河泛滥,导致两岸受灾,百姓饥荒。”
“那不就是为了大家好,爹又得不到好处。”赵茂气愤道。
赵梦成继续说:“我怕百姓闹饥荒,并非因为将他人安危放在心上,而是怕有那一日世道就乱了,影响我过自己的安稳小日子。”
“咱家有钱,有粮,有孩子,走不了跑不远,遇到饥荒容易成为箭靶子。”赵梦成笑了起来。
赵茂愣住了,他不知道爹爹是这样想的。
赵梦成觉得他这副呆愣愣的模样很有趣,捏了捏他的脸颊:“你爹我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大善人,我做事情,归根究底要对自己好,其余皆是附带。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赵茂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赵梦成故意问他:“怎么,对爹爹失望了?”
赵茂低下头,过了一会儿却又抬头看着他:“不,爹爹这样做是对的。”
“爹爹即使有私心,做的也是有利于乡亲们的好事儿,私心并未损害他人分毫,反倒是分润与人,更不该被诋毁,而应该被赞扬。”
赵梦成被逗笑了,觉得自家这孩子很护短,但凡他做的事情就没有说不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