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周天宇的疑惑，张慧刚笑道：“天宇，这件事在东明县几乎是公开的秘密！十年前，姜孟君是东明县委书记，那时候黃家铭是县委办主任。黃家铭先找了林威任的大女儿林雪雨做晴人，然后又把林雪雨的妹妹林清雨介绍给姜孟君。”
“当时了解内情的人开玩笑，在明面上，姜孟君是黃家铭的领导。在私下，黃家铭是姜孟君的姐夫。”
喝了一口酒，张慧刚继续说道：“正因为有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支持，所以黃家铭从当县委书记的第一天起，就拥有了一言九鼎的绝对权威。县委其他领导谁不听他的话、不跟他一条心，他就会利用与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，想方设法将这个人调走或进行调查。”
“时间一长，这些县委常委为了自己的仕途，只能违心地奉承他、服从他，最终形成了由黃家铭一个人说了算的局面。”
周天宇皱着眉头说道：“如果真是这样，我即使出面去找黄部长和徐书记也帮不到你姐姐！”
“现在县委书记黃家铭明确说要提拔黃玉琪，按照你刚才的说法，黄部长和徐书记只能听黃家铭的话，按照他的意图支持提拔黃玉琪，我去找他们还有什么用？”
张慧刚摆了摆手，接着说道：“天宇，现在形势已经有所不同。原来最袒护、最欣赏黃家铭的市委书记龚汉高已经调离沧海市，黄家铭已经失去了一座最坚实、最稳固的靠山。”
“听我姐说，新来的市委书记刘力达比较正直，肯定不会喜欢黃家铭这样嚣张跋扈的下属。而且，最主要是你跟常务副市长和市委副书记关系都不错，对不对？”
周天宇接着问道：“难道你姐希望我去找常务副市长李建宏和市委副书记李琳正帮忙？恐怕不妥当吧！”
“首先，你姐提拔为副科级领导，选拔任命权力完全在东明县委，市委完全插不上手。”
“其次，李市长和李书记初来乍到，肯定不愿意为了一个副科级干部的提拔问题，去找黄家铭打招呼说情，我也不好意思为了这样的事情去麻烦他们。”
张慧刚摆了摆手，进行解释：“天宇，你误会我的意思。我之所以提到市委书记刘力达、常务副市长李建宏、市委副书记李琳正，主要是想向你说明现在的形势变了。”
“黄家铭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，他再要像以前一样想整谁就整谁，估计困难了。所以我姐希望你去找找黄部长和徐书记，请他们下决心帮助她。”
“另外，朱志铭现在一心想要巴结李市长，他也知道你跟李市长的特殊关系，所以想请你出面找找他，希望他不计前嫌，继续支持我姐。只要这三个人愿意帮我姐姐说话，这事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成功。”
周天宇又问道：“如果县委书记黄家铭坚持不提拔你姐，即使朱县长、黄部长、徐书记支持你姐，那也没用！据我所知，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，县委书记拥有最后拍板权。”
张慧刚接着解释：“天宇，这个规则我当然知道。不过，有一个新情况你可能不清楚：就在两个月前，有人写了匿名信到市纪委和省纪委，反映了黄家铭很多问题，其中最核心的一条就是作风霸道，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违反民主集中制原则，一个人说了算。”
“黄家铭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知了举报信的内容，为了对付上级调查，他马上拟订了一条议事规则：以后凡是涉及到干部选拔任用，都实行表决制。”
“同时严格按照‘少数服从多数’的原则，按照投票的结果确定拟提拔人选。县委书记在最后拍板时也必须服从这个结果。我觉得，他制定的这条规则，就是我姐提拔的希望所在。”
“天宇，你可能对干部提拔的程序和规则不是很清楚，我现在以我姐姐为例给你做个说明！”
“这次县财政局要提拔一位副局长，按照程序，第一步由县财政局民主推荐，确定我姐姐和黃玉琪为考察对象。第二步，由县委组织部对候选人进行考察，并形成书面考察材料。”
“第三步，在县委五人小组会议上，对考察对象进行酝酿，确定最终的拟提拔人选。第四步，在县委常委会议上，对拟提拔对象进行集体讨论，并作出任免决定。”
“其实，在四个基本程序中，最重要、最关键的一环，就是县委五人小组会议的酝酿讨论结果。”
“一般情况下，只要五人小组会议在提拔某个人的问题上取得共识，再提交到常委会上研究讨论时，只是走一下形式，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获得通过。所以说干部的任免其实就是由县委五人小组决定的。”
周天宇虽然担任过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，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“五人小组会议”这个名词，便问道：“五人小组会议是什么？有哪些人参加？”
张慧刚耐心地进行解释：“五人小组会议其实与书记办公会议有点类似，只不过，前者研究酝酿的范围主要是干部任免或者对干部进行处理，而后者研究酝酿的范围要大得多。”
“出席五人小组会议的人员为县委书记、县长、专职副书记、组织部长、纪委书记，必要时可以邀请人大党组书记和政协党组书记参加。”
“仍以我姐姐这次竞职副局长为例，县委组织部对我姐和黃玉琪进行考察后，县委书记就会召开五人小组会议进行酝酿讨论。”
“在讨论前，县委组织部长会通报考察情况，并对考察对象做出一个客观的评价，供与会人员参考。”
“随后，五人小组成员分别发表意见，确定提交县委常委会研究讨论的拟提拔对象。如果意见不统一，还要进行举手表决。”
听到这里，周天宇终于明白，原先沧海市委搞书记办公会议，并没有实施五人小组会议，从而议事时就把常务副市长陈海林排除在外。
当然，现在周天宇也听明白，张慧娟想争取五人小组成员中三个人支持她，这样的话，按照黄家铭自己拟订的新规则，当大家意见不统一时，就要进行表决。
只要朱志铭、何冠良和徐宇翔坚决支持张慧娟，那么黄家铭即使想提拔黃玉琪，也必须按照“少数服从多数”的原则，同意将张慧娟列为拟提拔人选，并提交县委常委会议讨论决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