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天宫香火旺,通往庙宇的石台阶被善男信女踏得锃亮,下山的时候甚至有点滑;阮青屿把注意力都落在脚下的石阶上,努力保持着平衡。
也不知什么时候迎面冒出个白衫男子,冷不丁地两人迎面撞上。
对方个子很高,阮青屿低头俯冲,鼻尖正正撞在那人肩膀上,很硬,痛得直发酸。
“呲。”他倒倒吸口气,双手捂脸。
“抱歉。”对方先开口,语调低沉,伸手轻扶住阮青屿的肩。
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。
阮青屿石化般定住。
半秒后,他侧身闪躲过对方,迈开大步,一言不发地朝山下的码头飞奔。
阮青屿没命地跑,不敢回头,额头,手心都是汗,海风都被甩到身后,在耳边呼啸作响。
待冲到码头,老王站牵着小混血站在渡轮前,朝自己招手:“有人要追杀你吗?跑这么快。”
阮青屿弯腰双手撑膝,急喘着,答不出话。
鼻尖还是很痛,酸,一直酸到眼眶,涨的疼。
“没事吧,怎么鼻头眼眶都这么红?”老王问道。
“喘的。”阮青屿仰起头,摸了摸鼻尖,深呼吸着,调整着呼吸频率。
“这孩子不上船,你带着?”老王问。
“为什么?”阮青屿勉强站直身子,牵过小混血的手问道。
“我二爸爸,在,拜拜。”小混血一字,一字地蹦出中文,手指着远处山顶的朝天宫。
阮青屿刚平复的呼吸,立刻又急促起来;他刚下山,朝天宫没人,山上只有自己撞到的那名白衫男子。
答案呼之欲出,可是自己却不敢面对。
情急之下,阮青屿撒了个谎。
“老王,院长来电话,说项目有点事,要我赶紧回院里。”阮青屿情急之下,阮青屿撒了个谎:
“孩子交给其他领队老师吧,我们赶紧回去。”
老王信以为真,把小混血移交给其他老师,跟着阮青屿匆匆登上回滨城的渡轮。
今天浪不小,渡轮离岸时,晃得有点厉害,船身轻撞在水泥岸的橡胶轮胎上,激起白色的浪沫,落在阮青屿被海风吹得一片凌乱的额发。
小混血在岸上,远远对着阮青屿和老王招手,嚷嚷着:“白哥哥,黑哥哥,明天见。”
阮青屿倚在船尾甲板的栏杆上,随意晃了晃手,就当是道别;他松了口气,从口袋摸出烟,偏头点上。
“哎,阮青屿,他们晚了一步,小混血的爸爸跑得没你快。”老王站在自己身边,指着岸上的人说。
阮青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步,手指一松,未燃尽的香烟直接落在脚边。
被自己撞到的男子正牵着小混血站在猎猎海风中,白衫飘扬,他剧烈喘着气,望向船尾甲板方向。
阮青屿默默蹲下身,捡起落地上的烟,顺势依着甲板栏杆坐下,他背对着码头,拍下刘海上的浪沫,理好被海风吹乱的发型。
手机突然嗡嗡震起,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跳出“凌泽”的两个字,阮青屿完全愣怔着,任由心跳声盖过手机震动,之后,默默按下无声键。
渡轮离青屿渐行渐远,直至视线模糊。
老王却是盯着岸上的小混血父子看个没完:“这人好眼熟,像是哪个业主,欠我们设计费的?”
阮青屿依旧背对码头,反驳道:“王工,你这么敬业,看谁都是业主。”
老王皱着眉头在大脑搜索着,最后一拍大腿,大笑起来:“我想起来了,那不是业主,是凌泽,阮青屿,高中时,你向他告白后,把你揍得痛哭流涕的凌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