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夫妻俩看不到,又很忙碌,儿子的话在邻里乃至学校里制造了恐慌,他们恼怒,数次批评过儿子。后来儿子不怎么说了,他们只当儿子长大了,不会再用这种话吸引大人的注意力。直到儿子在三年级将朋友带回家,那个朋友建议他们送杰去看病,他们才恍然,原来儿子还是爱说那些话,不过只和那个朋友说了。
夫妻俩很生气,气儿子又在制造恐慌,也气那个小朋友辜负了儿子的信任。至于看病,他们也想带儿子去看病,可是儿子很抗拒很愤怒,他们不敢刺激儿子,只得偷偷咨询医生。医生也认为儿子是缺乏陪伴,加上没有建立健全的认知,容易被动画书籍影响,减少影响多多陪伴就能好。
他们采纳了这个建议,不过有了他们陪伴的儿子似乎更加沉默了,家里时常陷入尴尬的氛围。后来有一日,儿子突然和他们说。
“爸爸,妈妈,我知道你们工作很辛苦,不必特地为我请假了,我能照顾好自己,也会好好学习。”
仿佛一夜之间儿子长大了,起初他们很欣慰,回到了工作岗位,也如愿从学校老师那儿得知儿子不仅成绩优异,待人也彬彬有礼,是个好孩子。
‘好孩子’这个评价一直伴随到儿子初中毕业,结果杰突然执意要去一所宗教高专学校读书。
他们当然更希望儿子考大学,这样毕业后在社会上才有竞争力,才能养活自己,养活家庭。可无论他们怎么劝,儿子都很执拗,他们只能随儿子去,想着他们趁着年轻力壮,多工作,多攒积蓄,也能为儿子的选择兜底。
到了高专后,他们家的氛围变化就更大了,只因夏油杰从四月入学起,就没回过家,他们甚至怀疑若非过年,夏油杰也不会回来。
刚开学时他们联系过儿子,儿子言语之间很敷衍,他们的对话也干巴巴,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。逐渐的,他们发现与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。
尽管儿子每个月会打钱回来,说是进行宗教实践活动拿到的报酬,可电话少了,关系生疏了。
这个新年他们家氛围能如此温馨,是夏油夫妇没想到的。他们以为亲子关系缓解了,可此时此刻,夏油先生忽然意识到,也许在很多年前,他们与孩子就产生了裂痕。
时光看似修复了裂痕,实则那道裂痕越来越大。大到他只是提到幼年,温馨的假象就如泡沫倏忽消失。
“杰,”夏油先生艰难道,“你还在记恨以前那些事?”
已经收敛那些刺的夏油杰垂眸,轻声道,“我没有记恨,从来都没有。”
他不会记恨辛苦养家的父母,他只是、只是不理解,只是委屈,只是一个人走过漫长孤独的路,终于找到归宿。而这归宿又是腐朽沉闷的世界,曾一度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夏油先生不太相信,就刚刚那警惕的样子,可不像是不记恨……等等,他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,顿时有些生气,还有些不安,“杰,你、你是不是还坚持以前那些言论?你……”
颤抖的声音和复杂多变的眼神似火花落入夏油杰的眼中。
紫色的眼眸跳跃着旁人看不懂的火苗。
“没错,我依旧坚持,因为我看得见。看得见不是我的错。”
客厅。
夏油杰情绪出现变化时爆发过瞬间的咒力,林羽察觉到后调整了坐姿。
“阿姨,我给你们倒几杯水吧。”
“哎?”夏油夫人不解。
“夏油应该有话要对你们说。”
那张娃娃脸挂着得体的笑容,可眸中没有多少笑意,这让夏油夫人再次想起之前仿佛被看透心思的经历。
她有些慌乱的关了电视。
没了声音,整个家都安静下来,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。
很快她看到丈夫和儿子一前一后走出来。
多年夫妻,她一眼看出丈夫强压着的不安,就好像有超出他们认知的事发生。
林羽果然倒了几杯水放在餐桌上,还主动拉开了三把座椅,随后将手放在第四把座椅上,“夏油。”
夏油杰抬头,对他笑了笑,“你先回房间休息吧。”
林羽没强求。
“好,你们慢慢聊。”
他快步上了楼,回到房间后从窗户外钻出去,直接下了个帐。又钻回来,蹑手蹑脚走到楼梯拐角处,靠着墙光明正大听一楼的动静。
餐桌旁,夏油夫人不安的握紧双手,“杰,发生什么了?”
下一瞬,她又遵循内心,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,“已经很晚了,你快去洗漱休息吧,有什么事,过了、过了新年再说。”
夏油杰一直安静的,表情淡淡的注视着自己的父母。
和幼年时的不以为意不同,现在他们会在意自己说过的和即将说的话。而身为看不见的普通人,又本能的想逃避。
仅论武力值,咒术等,毫无疑问,他的父母是弱者。
正如生前无法反抗的鬼新娘,弱者要如何在危险的世界保护自己呢?